付鸿音不想承认,但她说的没错,只能不情不愿地点头。
“我的儿,你要相信,娘真心为你打算。”丽妃握住他的手,轻轻拍他手背,“手里才这么点筹码,该做的不是救援西川,而是把上郡城防攥到手里,其他别动,随长府折腾。下一步,带上原来的人马和上郡的兵,凭招降书和上郡的粮草,大大方方走进陈国宫廷。”
说这些的丽妃不再是以色侍人的女子,更像位运筹帷幄的将军。
“等你拿到京中八万守备的军权,消灭进犯的公孙氏,率领大军再回来救西川,易如反掌。”她眼角显露癫狂,“待天下平定,你父亲禅让给他的国主之位,也是时候禅让回你了。多么名正言顺,天道循环。”
不得不说,她的方案确实令人心动。付鸿音有那么一瞬间动摇。
但他最终还是坚定摇头:“母亲说错了,接受禅让的是灵瑶,不是我。而她现在被围困在西川城内,我没法放着她不管。”
丽妃变了脸色:“你甘愿放弃千载难逢的良机?!就凭她?!”
付鸿音放弃感性劝说,从理性角度分析:“您的方案看似很有道理,但中间变数过大。万一赶不过公孙氏,或者无法顺利收编京中守备,很有可能被他围剿。更何况目前我还不清楚,您手里的招降书是否作效。”
丽妃低沉反问:“你在怀疑我的能力?”
“您多虑了,我只担忧中间每一步都可能被耽误,而西川扛不了多久。”
丽妃声音重回轻盈:“怕什么,百年前大战,困守一年的城池也不是没有,够你用了。”
“我也读过史书,那城解围之后,已经找不到老人和孩童,女人的腿被砍下扔到锅里煮,还活着的守城军没有一个精神正常。”付鸿音声音逐渐加大,“这不是我想要的。母亲,灵瑶也是您的孩子,您真就狠得下心?”
“什么我的孩子,她才不是我生的。”
“母亲慎言!此话不合适,我当您气上头,口不择言。”
“直说无妨,她身上流淌着肮脏的魔族血液,还害死了我最好的挚友。从见到她的第一面起,我就无时无刻不想杀了她。”
付鸿音瞪大了眼睛。
“她的母亲,沐玉岚,和我从小一起长大,眼看创下一份家业,被国主算计,被魔尊强迫,拼尽全力逃回我身边,就在我的眼前,被那个贱种吸干了最后一丝生命力。
我被吓得发动,早产生下了你弟弟,被国主派的人看守,没机会动手。”丽妃陷入了回忆中,“那干脆用她代替你弟弟,借国主的手杀掉她。
真可惜,国主听说是个女孩,觉得没有威胁,便留她到六岁生辰,确认没觉醒再让她夭折。”
付鸿音的心狠狠揪紧:“然后呢?”
“她居然又继承了一份天帝血脉,苍天不公。”丽妃冷笑,“无妨,从得知国主不杀她起,我便谋划将她送给魔尊。她每天吃的饭里,都有我特制的毒药。魔尊吃了她,不死也会功力大减,让他更生不如死。”
“死在自己父亲手里,向自己母亲赎罪,多完美的结局。”丽妃想起自己忘了件事没说,“哦,对了,你弟弟他……”
“闭嘴!”付鸿音的声音过于激昂,在屋内形成延绵不断的回声。
丽妃怒火中烧,胸前不断起伏,浑身气得发抖。
付鸿音忍住脾气,降低音量:“如果他至今未与我效力,那就永远不要出现在我面前。这世间,不需要再有新的前国主孩子添乱了。”
丽妃听到这,脸色平复,勾起嘴角,盈盈朝付鸿音施了个大礼:“你说得对,为娘僭越了。我的儿,你很有当国主的天赋。可惜,心软错了对象。”
她对付鸿音耳语:“她喝了十六年毒药,太多了,被送给魔尊那年就该死了。也许天帝血脉让她多苟延残喘了两年,但绝不会到二十岁。”
“我们在此等,等她的死讯传来,再去救西川。这样,她身上的秘密永远不会被发现,为她复仇也将成为最好用的大义。”丽妃露出诡异的笑容,“那是她的城,她该承担起责任,为城战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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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川城下,付灵瑶身披战甲,手持利刃,冒着生命危险,斩退了一波又一波被她激怒,专门追着自己打的士兵,护佑着工匠们在城外重新筑起了最后一道拒马架。
当她踉跄地退入城内,身体终于不支,脚下一软,重重地倒在了冰冷的地面上。
快起来,一定要撑住。她脑中响起了急促的呼喊声。城外大营中时疫蔓延,就算主将将消息掩盖得再好,也拦不住未染病的士兵打听到消息,心生退意,暗中逃离。只要我们坚持到主将失去控制力,西川城的围困便会不攻自破。
然而,她已筋疲力尽,双眼沉重如铅,无法再睁开。
意识模糊中,她似乎听到有人在她耳边高呼:“快醒醒,金坡和玉城的援军已经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