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晕倒了！”

“连公主都扛不住，我们要输了吧。”

“她不是承诺了要保护我们，既然做不到，赶紧投降吧，现在还来得及。”

长久以来的压力于这一刻爆发，怀疑，退却，怯懦的私语在沐觅风周围环绕。

他将付灵瑶交给身边等候的几位壮年女子：“先送公主回府休息。”

女子们已经准备好了步辇，将她扶上去，稳稳离开。

沐觅风怒视四周，西川收入手中时间过短，原住民对己方并不信任。他这些时日，每日遭遇来自城中各处，各种各样的消极抵抗。

他干脆要求每大家族至少派一个继承人来城门内观战。

这些话也不是他第一次听到。

他本想置之不理，但如今的形式，不行。

“我听说有人想投降。是不是别驾入城以后，禁止烧杀抢掠，给你们一些错觉，以为天下的兵都这么讲道理。”沐觅风指着一处还有血肉残余的城墙，“把病死之人扔进城里，丝毫不怕城里起瘟疫的主将，会是什么好人。魏军习惯城破三日不禁刀枪，手下兵想抢则抢，想杀则杀，没有人为你们做主。”

刚才还嗡嗡的私语沉静了下来。

“告诉你们。公主的军队已无处可去，所以，若我们真败了，最后干的就是把整个城烧了给我们陪葬。”沐觅风脸上露出阴沉的神色，“我们得不到的，也不会便宜了其他人。”

“大人您多虑了，我们只是骤然见主心骨倒下，有些慌乱，绝无二心。”有个胆大的回答道。

“主心骨。”沐觅风耻笑，“平常一个个拽得要命，自诩家族栋梁，现在倒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你们确实有本事，没骨气。”

那人哑口不言。

“援军就在城外，只要我们打出去跟他汇合，就能解西川之围。广兴，孔福，你二人率所有骑兵和步兵从南门出，集中朝金坡援军位置冲击。”沐觅风叫人牵马，翻身上马，“我带弓箭手在城墙掩护。派人去请大师傅，请他坐镇北门，防着魏军最后狗急跳墙，硬发动攻城。”

离开前，他对刚才搭话的人说：“胆子够大，我很欣赏。这些人现在归你管，回头不会少了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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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门缓缓打开。

广兴率先带领队伍出场，孔司马在队伍最尾监督。

前面的骑兵跟着女主和广兴轮番出城骚扰，积累了丰富的经验，很快训练有素地出城。

后面的步兵一直忙于守城，缺乏实战锻炼又怯战。前面的骑兵已经摆好架势，很快就要跟迎击上来的敌军对战，后面的步兵还没完全离开城门。

孔司马身心力竭大吼，甚至跟亲随一同拿出鞭子，像驱赶牲畜一样抽打，仍然有人慢吞吞，不肯移动脚步。

本来站在城墙上，一直指挥弓箭手攻击的沐觅风快步走下城墙，拉满弓箭，一箭射在了躲在最后面的一个步兵肩膀上。

利箭贯穿了锁骨，他因疼痛发出哀嚎，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沐觅风又射中一人，放下手中弓箭，大声命令：“此二人就是给你们的最终警告。传我指令，即刻关闭城门，城门关闭后，仍在城中的步兵全部以违反军令的名义斩首。”

趁所有人被他震慑，孔司马拔出随身砍刀，大吼一声：“冲啊。”

其他人被他一声震醒，脚步飞快向城外冲去，几个眨眼之间走了个干净。

大门缓缓关上，沐觅风狠狠跺脚，重回城门之上。

己方支援的弓箭如瓢泼大雨般纷纷落下，巨大的刺绣“铁”字旌旗近得似乎跑两步便能够到，战斗时扬起的地面尘土遮盖了旌旗底部边缘流苏。

广兴举起长枪，带兵奋力冲击敌军的前排。他的枪尖戳破木制盾牌，一个钩挑将盾手掀翻在地。后面的骑兵跟上，轮番收割其他盾手。步兵做最后收尾。

憋了二十多天，他将全部的怒意都发泄在眼前的士兵身上。等他发觉不对的时候，已经过于深入敌阵，四周的敌军如同潮水般涌来，将他逐渐重重包围。

他身边的己方士兵明显开始恐慌，特别是步兵，他们的脚步变得踉跄，甚至有人开始放弃攻击，擅自找缝隙突围。敌军似乎发觉了这一点，有意无意地散开，协助他们逃离，主力则默默绕向铁手队伍后面，形成包围。

“不要乱！保持队形！”广兴试图稳住局势，但他的声音在混乱中显得异常微弱。

逃兵数量众多，脚步飞快，甚至冲入了铁手队伍中，搅乱了他的阵型。

城门上的沐觅风眼见乌泱泱的敌军从别处支援，包围圈即将形成，信念被强行刮开一道裂缝：“难道今日真的要输？”

眼见自己士兵被这些友军装束的人搞得束手束脚，铁手传令：“不许停手！非我队伍者视同敌军。”

不得不动手后，他总算重新规整了队形。

广兴那边也收拢了残部，两边队伍会合，共同联手。

远处又传来新的号角声。

在硝烟弥漫的战场上，付鸿音身着铠甲，手持长剑，率领着一队精兵从北方的地平线出现。

魏军大部分兵力正忙于向南门移动，企图围剿广兴和铁手。北门的防线因此显得薄弱，仿佛一张即将被撕裂的网。

付鸿音队伍迅速行动，如同一把锋利的匕首，直刺敌军的薄弱之处。在一阵激烈的交战后，北门的敌军被迅速击溃。

接下来，他迅速调整战术，带领队伍在敌军尚未反应过来之前，形成了一个反包围圈。敌军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弄得措手不及，他们原本的包围圈变成了自己的牢笼。

“快看！阿兄也回来了。我们跟他一起合击！”广兴原本已经疲惫的身躯又爆发力量。

铁手点头：“玉城的援军看起来也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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付灵瑶做了个梦。

在梦里，事情的发展跟现实差不多，只不过没有她。付鸿音在金坡宰了县令，沐觅风的父亲因为愧疚于没保护好自己，依旧派出了支援，双方结盟。西川城被围困，付鸿音选择了进京。

付灵瑶的视线随他一同去了京城，当他带领大军重新回来之时，已经到了第二年，解围以后，她得知一个月前，沐觅风因为自己独立支撑，积劳成疾不幸去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