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旭平和柳绵生到家了,就在宋昭远趁着夜深人静,所有人都睡觉之后偷偷摸摸打着手机手电筒在院里找钥匙的时候。
柳绵生显然是没想到宋昭远这个时候还没睡,下了车还有些惊讶地问:“怎么还不睡,这么冷在外面干嘛呢?”
宋昭远把钥匙收好,转移话题地问,“不是说明天回来吗?”
“早点回来好过年,”柳绵生走在前头,想起什么,又问:“陈理又和你吵架了?”
宋昭远暂时不想讨论这个话题,也不愿意和连夜赶回来过年的柳绵生发生争执,去问她究竟是怎么知道他和陈理吵架了的。
进了屋,宋昭远倒了两杯热水,分别递给了宋旭平和柳绵生,转身就想上楼回去睡觉,又被柳绵生叫住。
“别着急着走,妈妈还有事情想问你呢。”
宋昭远又坐回去,“问什么?”
“就你之前说的,抽信息素液给陈理做手术,你真考虑好了?”
说到陈理,宋昭远脸色就不那么好看了,但手术事关重大,他也没发作,说:“是,高考完就去做。”
柳绵生不太认可,犹豫了一会儿才说,“妈妈不赞同这个事情,从腺体里抽信息素液太危险了,万一出意外了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他的腺体只能这么治。”
柳绵生细细打量着自己的儿子,看到他眉眼间爬上来难以散开的烦躁和郁闷,斟酌着用词,“是,他的腺体不好治,就算你不出任何意外地抽了信息素液给他,动了手术,也不一定能成功。”
“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治不好,那你以后怎么办?你难道一辈子都要在没有信息素安抚的情况下过完这一生吗?”
宋昭远闷着脸不说话。
柳绵生又说,“妈妈知道,当初硬逼着你和他订婚,对你来说不公平,但我们家也做不来忘恩负义的事情。”
“他现在已经成年,没几个月也要毕业了,”柳绵生吐字清晰,音量也不小,宋昭远发着怔,看向柳绵生张张合合的嘴唇,一时反应不过来。
“我们家已经竭尽所能地履行了约定,你要是想解除婚约,可以不用有所顾忌。”
“你也知道,他耳朵不好,也不能分泌足量的信息素,而且你们之间的标记也没有真正意义上成立,一切都还来得及,等你上了大学,会遇到更好更适合你的omega。”
陈理揉了揉肿起来的眼睛,他原本想去偷偷找钥匙,但没想到宋旭平和柳绵生回来了,而且宋昭远也没睡。
一家三口正在客厅说话,他无意偷听,但还是清楚听到柳绵生说的每一句话,助听器的质量实在太好,这么远的距离他都能将每个字都尽收于耳。
他呆呆站了一会儿,心想可能是流太多眼泪了,脑袋也跟着眼睛一样要罢工,生不出太多的念头来。
他又想,钥匙明天再捡吧,今天太晚,该回去睡觉了。
宋昭远心一点点沉下去,又看了一眼旁边一言不发的他爸,这多半是两人商量过的结果。
柳绵生还想说些什么,宋昭远开口打断:“妈,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我有自己的想法会,我会自己做决定,你们不要总是自顾自地安排我的一切。”
“我和陈理都拟登记了,不要再说什么解除婚约这种事情,我也没想着要和他分开。”
柳绵生呆了几秒,原本胜券在握的脸色出现裂痕,有些不确定地试探:“可是,可是之前不是你自己说的,等他毕业了就解除婚约吗?”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哪怕是养条狗都养成感情来了,我不会和他解除婚约,不要再说了,我去睡了。”
和陈理闹成这样,宋昭远本就心情不佳,大半夜的又在这里听到他妈一脸郑重地说什么,让他和陈理分开这种话,好像全世界都开始质疑阻挠,叫嚣着他和陈理不般配不合适。
烦死了。没一件顺心的事儿。
第二天早早的,宋昭远就站在窗前看陈理在一楼的院子里找钥匙。
陈理穿的薄睡衣,外面套了件白色羽绒服,咖色棉拖鞋,低着头,笨拙而专注地蹲在地上。
宋昭远从楼上看下去,看不清他的脸,只能看到他圆润蓬松的后脑勺和露出来的一截冷白的后脖子,看起来脆弱得不堪一击。
陈理找了多久,宋昭远就沉默着看了多久。
最后陈理十分颓败无奈地进了屋。
年初六,在赵凡稚的邀请下,陈理和宋昭远上她家拜年。
杨律来得更早,嬉皮笑脸地和宋昭远打闹了一会儿才察觉到不对,一脸狐疑地问:“你们过年还吵架啊?”
两个人之间的僵硬太明显,杨律都要忍不住多嘴,“小吵怡情,大吵伤身,他哪里吵得过你,你让着他点。”
说得好像是他故意欺负陈理一样,不明白杨律从哪里得出来的结论,宋昭远斜眼看着杨律,说,你懂个屁。
陈理在赵凡稚房间里,有些出神地望着窗外。
赵凡稚也察觉到他和宋昭远之间不对劲,刚想说话就听到陈理突然开口:“凡稚,我不想考A大了。”
“我要离开首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