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昭远止不住地冷呵一声,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脸难以置信地看向他,“还有几天就过年了,过完年就开学,哪有时间给你回家?”
他继续指责,“陈理,你还要无理取闹到什么时候?”
陈理却不管不顾,又说:“把我的钥匙还给我,那本来就是我的。”
他忽地从椅子上站起来,不再看向宋昭远,绕过站在一侧的宋昭远,自顾自地在宋昭远的书架上翻找。
没到一分钟,他就找到了宋昭远放置好的钥匙。
宋昭远则是沉默,满脸冷酷睨着陈理十分有目的性地翻找。
简直是预谋已久,好像是他早就知道钥匙就放在那里,只是差一个光明正大的机会把钥匙拿回去。
而现在,他已经等不及,迫不及待地要从宋昭远这里拿回自己的东西,仿佛这样,他和宋昭远之间的牵扯纠缠就能划清楚,他再也不会受制于宋昭远,也不愿再为宋昭远苦恼。
宋昭远今夜已经忍耐太多,陈理此举无异于火上浇油。
不就一把钥匙,搞得像宋昭远是偷了他什么绝世珍宝一样。
再说了,宋昭远有在陈理这里得到过什么珍贵的东西吗?
连对他的好也并非真心实意。
他甚至已经接受,一个根本不喜欢他的陈理,成为他要共度余生的omega。
而陈理却在为一把钥匙和他斤斤计较,对他冷言冷语,甩脸色给他看。
宋昭远根本不可能再退让。
陈理拿到了钥匙,转身就要走,却被宋昭远猛地抓住。
宋昭远居高临下地命令,“给我。”
陈理还是止不住地抖,像受惊的兔子,但还是倔着脸一字一顿地说:“这本来就是我的东西。”
宋昭远耐心告罄,伸手就去掰开他的掌心,陈理存心与他作对,反而越握越紧。
宋昭远扫了他一眼,看到他通红的眼瞪着自己,心里更是窝火,狠狠掐住他的手腕,另一只手去一一掰开他的指尖。
陈理被掐得疼狠了,止不住啊一声,随后被迫张开手,钥匙就这样被宋昭远拿走。
陈理无措地站在那里,抖得更加厉害。
宋昭远不去看他,两三步走到窗边,打开窗户,透骨的寒风猛扑进来,让陈理觉得浑身发冷。
宋昭远扬手就将钥匙丢了出去。
动作十分干脆利落,没有丝毫犹豫。
陈理一下睁圆了眼睛,睫毛乱颤,齿关咬紧的声响侵占大脑,整个人几乎摇摇欲坠。
不对……不对啊……
怎么会这样呢?
书本里不是这样写的,电视里也不是这样演的。
喜欢一个人,难道不是迁就讨好,尊重顺从吗?
宋昭远怎么会一而再,再而三这样对待他?宋昭远不是喜欢他吗?
陈理一向引以为傲的大脑在此刻生涩得难以转动,难以判断究竟是哪个情节出现问题。
胸腔里的氧气一点点抽离,心脏像是被锋利坚硬的冰锥刺进去,寒意顺着倒流的血液流向每一颗细胞,他头晕目眩,耳朵里嗡嗡作响,整个人陷入粘稠厚重的湿冷之中。
他过于惊惶,一时没察觉到眼眶里滚出豆大的泪珠,根本止不住那样,一颗颗前仆后继地流。
宋昭远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落泪,然后迅速转身从他房间里跑出去,没过几秒,他听到走廊那头砰地响起一记关门声,震得一直只有两个人住的二楼都要塌了。
真是好大的脾气。
宋昭远还觉得委屈呢,陈理总是在他这里得寸进尺、耀武扬威,然后把体贴善良留给别人。
陈理趴在床上泪流不止。
宋昭远如此强硬地插手他的交友他的手术,毫无顾忌地拿走又丢掉他十分重视的东西不止一次,他一直在刻意忽视的不适终于被掀到明面上,他再也无法掩耳盗铃去合理化这一切。
从他来到宋家那一刻开始,他的人生再不能由自己主宰,他住哪个房间,他和谁来往,他动不动手术,他能拥有什么东西,全都由宋昭远把控。
宋昭远要他笑他就要扯开嘴角,宋昭远不想让他哭他就要憋住眼泪,很多时候他奉承这样的原则生活,哪怕后来拥有一点点可以自由表达情绪的权利,又因为宋昭远不得不及时修正。
陈理不知道要如何准确描述自己的难堪,也不知道要和谁诉说才能排解苦楚。
他好像很幸运,在短暂成为孤儿之后迅速有了温暖漂亮的容身之所,好像也很不幸,那么多东西,真正属于自己的却太有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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