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等他多想,他便随童子至一宽敞厅堂,未跨进门便见数位道长已高坐于台上,那童子行了礼便下去待命了,他也依礼下拜,待得道长开口,方才抬首直立。
他抬头便见高台上共有六位道长,每一位都身着一袭白衣,神情庄严肃穆。他又仔细一看,这白衣乍看虽简,可却有暗纹,倒是比之前的深青色道袍更显得华贵。几位道长目光宁静而深邃,仿佛能透视人心,呼吸间似隐含天地之威仪,整个堂内氛围显得庄重而神圣。
最侧边一位中年道长轻声开口,其声音如泉水般清澈:“尔可是宋澄碧?”
宋澄碧稳定心神,回应道:“正是在下。”
道长点了点头,继续询问:“尔今何来,家中尚有何亲?”
这问题倒是让他摸不到头脑了,但他不敢怠慢,只回答道:“在下入青云观求道,只为感悟天灵,修得正道。”
“家中除了在下,尚有高堂及一位兄长。”
道长们听后,似有所思,微微颔首,随后又有几位道长轮流提问,他一一作答。
这面试未及一炷香便已结束,随后,在童子的一路引导下,他步出了庄严的厅堂,沿着来时的青石小径踱步至庭院之外。一路上,他心中都在暗自思索,这道长们问的问题很是奇怪,怎的问了自己这么多凡俗私事?
夜色渐沉,青云观的钟声悠然敲响,抬头望去,远处天边晚霞如血。
他现在很像回去看看那小鼬怎么样了,也不知道自己早上备下的吃食它吃了没有。
步出考场,他见四下无人,自己显然无童子来引,便料想自己应是未能通过终试,随即顺原路返回。
“公子且慢。”他已走出很远,此刻身后却有一童子叫住他,他顿足,回身便见一童子手持灵牌,神色恭敬。
“公子且随我来,入堂拜道长为师。”
随后他便跟随童子穿过曲折长廊,来到一座宫殿之前。这座宫殿离正殿甚远,显然非平日的考试所用之地,而是某位长老的行宫。
就在他打量这宫殿周遭时,却又不经意间瞥见了那日的青衣男子,他心中的怀疑更甚。
那童子却将他引来此处后就退下了,告别时说道:“前方即是长老的行宫,我等弟子不便进入,公子请自行进去,待会儿长老便会公布收徒结果。”
随着童子的离去,他的疑惑愈发深。
正思绪万千之际,一声清朗的呼唤响起:“清幽道长已至。”
随后,一位白衣道长轻盈落地,众人立即行礼。
那白衣道长却一挥拂尘,说道:“无需多礼,从今日起,你们便是我门下弟子。”
宋澄碧后来又听那长老的童子交代了许多事宜,又从仙鹤手中接过了弟子服和一些简单的法器。这一切如梦似幻,自己竟这么踏入了修行之路。
那童子与他们说可以先回去处理俗务,三个月后再统一回门中正式修行。
他便又踏上了回程,准备路上给小鼬买些吃食。回去的路上他还一直思索,不知道这青云观可不可以带着灵兽修行,这样自己也好把它一直带在身边。
经过一座幽静的小亭时,他却隐约听见角落有细语传来:“这是何人?今日的弟子怎会多了一个?”一个男子的声音带着着怒气,只是这声音,宋澄碧听了却感觉颇为熟悉。
“在下今日只得消息说,公子将穿紫衣,傍晚入场,未曾想到傍晚却又现另一人同样装扮,我一时也无法得知哪个是公子,只好让那人也入了弟子籍。”另一声音回答。
“好了,这事已然如此,便随他去。但关于此事,你须守口如瓶。”
之后的话,自己却是没怎么听。
看来当时这青衣男子说找了个童子讲经,实际是为了打通和道长的关系么?
原来这道门,也并非自己所想的那般,是个清净之地,呵...
即便是因为这番偶然与误会拜入那位道长门下,未来定也会遭人非议,受尽排挤。何况,那道长又怎会尽心指导一个这样来历的弟子?
见了不干净的事,他没有犹豫,又回去向童子归还了一干法器与弟子服,那童子不禁面露难色,不解他为何放弃如此良机。他没有多做解释,只径自沿着来时之路步行离去。
他行至青云观门外,重新走过这青龙石板铺成的长阶。街道依旧熙攘如初,两旁的摊贩们正热络地叫卖着各式法器,生意兴隆。
此刻见着这些,却是别样心情。
这世间人多的地方便是一个样子,无论官场还是道观,又有何例外?为官为道有何区别?皆是人心不古...有人在的地方便充斥着贪欲,充斥着金钱,充斥着权利,都是些阿谀奉承,天下哪何来的清净之地?
他沿着来时的路回去,目光时而落在脚下昂贵的青龙石板上,这青龙石板光彩屹然,显然是价值不菲,如今在他眼中,倒是无比讽刺。
正低头走着,视线却触及一双月牙白色的靴尖,他抬头,只见一身穿月牙白长袍的男子,正静静站定在自己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