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方氏哭道:“十几天前,突然有几个凶神恶煞的人来了家里,说我家大郎,奸污了良家女子。如今为着女孩子名声着想,没有告官,但要我们给个说法。”
小方氏颠三倒四的哭诉了半晌,顾瑜听明白了,不知是谁,拿捏了顾琅和王姑娘的事,逼着顾宣霖不得和纪家结亲。
顾琅是独子,是顾老太太和顾宣霖的命根子,如果闹将起来,就算能洗脱奸污的罪名,只怕也名声尽毁,科举无望了。
纪夫人却是心知肚明,十有八九,是何家做下,冲着纪亭来的,顾琅不过是池鱼之殃。何家在示威,你看中顾家又如何,他们不过是随时能被捏死的蚂蚁。她看着小方氏慌乱无章的样子,微微叹了口气,只道先让小方氏到客院安置下来,此事要从长计议。
小方氏立起身,她真是羞惭无比。顾宣霖不肯来苏州,纪亭与他有知遇之恩,他无颜面前来,更何况顾琅的事情,让他大大的蒙羞,少不得只有让妻腆着脸来拒绝婚事。
顾瑜轻拽住母亲的袖子,开口道:“夫人,母亲,我人微言轻,见识浅薄,只是大哥和王姑娘的事情,我已有耳闻,王姑娘孀居,听说已经和王家断了联系,来家里闹事的,不可能是她的父兄。更何况,王家与夫人向来交好,何必用纪哥哥的婚事做胁?”
她呼出一口气,接着冷静道:“根据大随律法,女子寡居,若仍由夫家供养,则不可随意婚嫁,若是离夫家独居或是由娘家供养,则婚嫁不论。王姑娘有自己的产业,又早早搬离了夫家,若父亲母亲带着大哥上门提亲,并无不妥,甚至可算一段佳话。说什么奸情,不过是不知礼数的下人,随意攀咬罢了,只要王姑娘肯下嫁,谣言自破。”
小方氏不防她说出这番话,愣在当地。这几天,老太太在家哭天抹泪,顾宣霖本还想着出上一大笔钱,安抚那家人,只是一听是织造王家的姑娘,当即吓的不敢再说,就算觉得事情蹊跷,也不知如何摆平。
纪夫人颔首道:“瑜儿说的极是,刚刚我听乐仪妹妹所说,心中隐隐有些怀疑,正待找人去查证。乐仪妹妹可先住下,待有了消息,咱们再商量。”
以纪家在苏州府的能耐,此事不过第二天,就水落石出。
有人用两百两银子的价钱,收买了王姑娘的一个婢女,偷拿出几件帕子首饰等贴身之物,攀咬了顾琅。那婢女被拘了起来,吓破了胆,连连哭叫求饶,说收买她的人是城东酒楼摘星楼的掌柜。等官府去拿那掌柜之时,发现他早卷了细软逃跑了。
纪夫人让丫鬟请来小方氏和顾瑜,简要说了说此事经过,这才道:“虽说那婢女已经招认,所谓奸污之事不过是子虚乌有,但去年顾大郎频频上门拜访王姑娘也是真。你须得尽快回趟吴江,与顾知县合计好了,上门提亲,此事才算的上善始善终。王家那里你无需忧心,我会帮你说和。”
小方氏不想此事竟三两下解决了,立马千恩万谢起来。
纪夫人扶住她道:“乐仪妹妹,无需如此,这只怕是有心人冲着我家二郎和琼儿来的,不瞒你说,琼儿这事,须得尽快办了。”她看了一眼立在一侧的顾瑜。
顾瑜这才开口,将圣谕顾家女子选秀之事说了。
小方氏愣住了,完全没想到还有这一出。
顾瑜扶住小方氏的手臂,提醒道:“母亲,谕令只怕过上几日,就会到州府。咱们尽快把阿姊的事情定下才好。”
小方氏终于慢慢回过神,连连应是道:“我今日就动身回吴江,尽快把琅儿和琼儿的事情办妥。”
她来的时候愁云惨淡,几乎是哭了一路,此刻心情甚好,脚步也轻快起来,行礼后立刻准备动身了。
纪夫人留下了顾瑜,握住她的手道:“好孩子,这些日子多亏了你。”她看着顾瑜一路照应纪令雯,操心顾琼的婚事,又想办法安抚小方氏解决顾琅的麻烦,心思细腻,有条有理。
这份心智,根本不像个十二三岁的孩子。
顾瑜却有些羞惭:“夫人,我早就知道大哥的事情了,我也知不合礼数,只是我觉得女子孀居本不是她的过错,若是如此就阻断来往,好像轻视了她......若是因此害了大哥阿姊,我真是......”
纪夫人叹了口气:“好孩子,这事千错万错也错不到你头上。这些天你思虑过甚,瘦了许多,好好休息将养一番吧。”
她唤来丫鬟,叫把柳氏最近用来补身子的血燕也每日给顾瑜送上一份,这才让她去安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