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背后的隐秘张南嘉其实也不是很清楚,与她而言白梅客只是一个可以用来引爆国公府的武器。
此时此刻,面对秦观的茫然与思索,张南嘉并不在乎,只强硬地将话题引回来。
她再度直起身,提醒他道:“白棋礼当年可是因着勾结反贼才下的狱。”
而白梅客特意化名,足可见她的身份见不得光,如此一人,却进了国公府的门,若揭露出来,后果不堪设想。
见秦观的面色渐渐变得凝重起来,张南嘉心底无声地笑了笑,又道:“您也别太担心,好在如今人已经跑了,只要没有人揭发,国公府便会安然无事。”
只要没有人揭发。
只要没有人揭发?
这话中的暗示意味太过于明显,秦观抬起眼阴恻恻地看了她一眼:“你想说什么?”
见他上道,张南嘉也不再遮掩,直视着秦观的眼,干脆道:“我只要一个公道。”
“您占了我夫君的位置,而今,也该还回来了吧?”
秦规的位置?
国公的位置从来都不是他的,怎么能说是抢占?
秦观皱起眉,纲要说什么,可看着张南嘉的神情,又很快反应过来。
张南嘉所说根本不是什么国公之位。
——她想让他死。
秦观一时被张南嘉吓住了,讷讷道:“哪怕我死了,阿规也不会回来的。”
他目睹了秦规的死亡,参加了秦规的葬礼,秦规不可能死而复生。
“我知道啊。”张南嘉眸光发冷,“但这不是你该活着的理由吧?”
秦观有些畏惧地摇了摇头,就算他方才开始质疑自己存活的意义,但这不代表他就愿意去死了。
但张南嘉不是来与他商量的。
她带来的不止是点火的工具。
她利落地从袖中抽出一把短刀,正是当初用来在白梅客身上泄愤的那把——这把杀猪刀其实是她的嫁妆,是她从娘家带来的,最有用的东西。
原先一直搁在库房中,但在秦规死后,张南嘉就将它取了出来。
“从前……我一定是打不过你的。”张南嘉轻声道,从前秦观狩猎功夫极好,一把短刀威胁不到他,“但如今,你一点都不厉害了。”
或许,这才是上苍给她的礼物。
刀刃落到皮上,会像割五花一样,一层一层深入进去,直至取到他的性命。
张南嘉从前在家中事,其实并不常做杀猪卖肉的事,毕竟就她一个女儿,哭活累活爹娘都担了,那些杀猪割肉的知识,都是她从小耳濡目染记住的。
第一次真正拿起刀,是在秋猎上,动手斩杀闯入平成郡主营帐的野猪。
真的拿起刀,与先前看爹娘动手的感觉完全不一样,刀很重,也很难一下将猪皮戳破,但张南嘉做得很好,她觉得她是有天分的。
此刻她脑中不断回忆,当初爹娘杀猪是怎么开始,第一下又是如何落下。
她像个撂下书许久,却临时被拽回去考试的学生,眼神有些茫然,但落在秦观眼中,却足够可怕。
张南嘉所担忧的,只有如何杀死他,却没有丁点杀人之前的犹豫胆颤。
而他现在做不出一点反抗,毕竟他已经废了。
他咽了口口水,呵斥:“你敢在这里动手?!”
这话不仅是在提醒张南嘉,也无形中给了秦观一点勇气,这里是国公府,到底不是能容她放肆的地方。
却见张南嘉在听到这话后竟笑了笑。
这是个很单纯的笑,仿佛听见了什么好笑的话被逗笑,眉眼间依旧能看见些许年轻时张扬鲜妍的风姿。
很好看,但不应该出现在这个时候。
很快,张南嘉收起笑容,看着秦观,像是再看一个傻子:“你以为,我是怎么从墨方手底下进来的?”
秦观一愣。
“在来见你之前,我先见了鹤邻。”张南嘉看着他,语气还带着一点方才的笑意,“你以为,想让你死的,只有我一个人吗?”
“要不要我提醒你,你还是秦鹤邻的,杀母仇人。”
秦观僵住,再看向张南嘉时,竟隐约在她身后的窗纸上看到一道黑色的影子,沉默伫立,像是随时要取他性命的阴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