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出他话语里的自我放弃的意味,谢衍浑身一僵,又手足无措地抱紧了他,却不知该如何挽留,“瞎说什么?”
这些日子,圣人真的是半点也没有平日的从容,满心都牵挂着他家小宝贝的性命,煎熬在理性与感性,欲望与伦理的边缘。
“我说,您松手吧。”殷别崖轻轻笑了,在师尊看不见的地方,那弯起的唇好似淬着烈火的毒,“弟子这般没用,不可牵连师尊,是时候断舍离了。”
实际上,谢衍起了为他相看道侣的心思,打消也很轻易。殷别崖本有千万种方法拒绝,师尊不会逼迫他。
但是顺水推舟,起了染指师父心思的,明明是他。
但这还不够,这点刺激,不足以把谢衍从师父的角色中撕扯出来,还得让他痛彻心扉,尝尽嫉妒的苦辣,彷徨的不安,失去的痛苦。
“你说什么?”
绝色姿容的青年微微仰起头,苍白的容色上,唯有唇畔一点红,却是吐出温柔,却锋利如刀的话语。
“师尊,等弟子出嫁了,得以夫为天了。”殷别崖五指拢起,牵起师尊的手,引他抚摸自己的脸颊。
“届时不能与您太亲近,更不能再这样,像个孩子一样被您抱着了。”他轻轻吐息,蹭了蹭他的指尖。
“为什么不能?”谢衍懵了,他对于人间情爱太过生疏,一时没反应过来。
“您还不懂吗?”殷别崖偏头,躲开了师尊抚摸他后脑的手,露出一个疏离的笑容,句句残忍地道。
“因为我会成为别人的道侣,也会属于未来的夫婿,与师尊过度亲近,像如今这样黏在一处,是悖□□常啊,要避嫌的。”
“……”
他垂眸,再悠悠然加了一句猛药,彻底把谢衍打懵了:“师尊,您也得适应一下了。成亲可不是您想的那样,我依旧能在您膝下养着,您总要把我送给别人的,就算我在别人怀里哭,按照礼法,您也不能有丝毫反对……”
“而我,也得从现在开始学一学,该如何讨未来夫婿欢心,博得些宠爱,才会少受些欺负吧……”
殷别崖笑而叹气,句句都设计好了,刀刀往圣人心口扎,“毕竟,我这病恹恹的身子,受不起折腾,除了您会尽心尽力为我调养,其他人,凭什么呢?榨干利用价值后,大概就没用了吧。”
“绝无可能。”谢衍抵着他的额头,终于开口,嗓音却几乎全部黯哑了,“我再去想别的办法,是师父错了,找道侣这种荒唐事情,不知所谓,离谱,我就不该和你提——”
殷别崖要的,却不是谢衍收回他的决定。
此时,越是看见谢衍烦躁不安的样子,他越是高兴,越是打心底里畅快。
所以,他反而要见那些候选人,多多地见,激起他的愤怒,嫉妒,痛苦与不安,直到教谢云霁彻底破防,失控,做出他清醒时不敢、也不可能做出的决定。
“您生气什么呀?弟子都接受了命运,活着就是这样难,弟子无妨的。”
“相看一事半点也没下文,怎么搁浅了呀?”殷别崖看着谢衍瞳孔骤然一缩,笑容却甜甜的,如同淬了毒的蜜糖,“我瞧着,这画册上的道侣候选也还不错。您的眼光好,兴许没我想的那么糟,召来见见吧。”
“若是我看中了谁,断了对您的念想,您可要握着我的手,亲自把我送上花轿啊。”
殷别崖甚至微微笑了,歪了歪头:“您会祝福我的吧?”
谢衍手腕上的青筋暴起了:“……”
情是一把杀人刀,他终于亲手,把他敬爱的师尊给逼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