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他微微俯身,月亮不见了,星星也藏在了云中,高洁的小鹤扇动着无力的翅膀,被紧紧缠绕的腾蛇温柔地衔住了喉咙。
你的世界回荡着他的呼吸声。
月亮不见了,星星藏在了云中。
……
早上醒来,有人在外面轻轻敲门,带着清晨难免的慵懒,他含着笑意在问。
“醒了吗?来试试我刚做的点心,新学的,看看喜不喜欢。”
许久,发现没人应他,他也不生气,把新买的软鞋放在门口,柔声细语地嘱咐:“出来的时候换一双鞋,昨天那双磨脚,不适合穿了,累了就多睡会儿,过段时间我再来。”
他对着看不见的紧闭房门背后的床榻温柔一笑,慢慢转身离开了。
铺得规规整整的豪华大床上的棉被里,逐渐冒出了一颗杂草丛生的脑袋,两只通红的眼睛死死盯着不知何处的虚空,干涸的嘴唇里是被咬得泛红发白的手指,你发着不知从何而起的颤抖,脑袋空空地发呆。
许久,你轻轻抚摸着干燥得裂口的唇瓣,一寸寸抚摸过去,直到摸到一处明显有异的伤口,茫然的眼里突然有了神采,你猛地从床上坐起来。
“原来他也是个登徒子!原来他早有预谋!”
从你进长安的第一天起,他就开始了谋划,你与他的每一次巧遇都不是巧遇,都在他的意料之中!
亏你还傻乎乎地觉得你们缘分匪浅,他是个大大大好人!你看错他了!
......虽然他的的确确帮了你,但也不是他那样做的理由啊!他、他......
你从床上一跃而下,四处找鞋赶紧穿上,这个地方也不能待了,长安到处是龙潭虎穴,一直都在套路你这个乡下人!把你耍得团团转!你要离开,去哪里都好,给人家当刷碗的扫地的都行,总比在这里强!你的初、初……啊啊啊啊啊你是要留给阿懿哥哥的啊啊啊啊!
鞋呢?鞋呢!
在门外!
你冲出层层叠叠的屏风一把把门打开,一双精致漂亮的鞋就在你的脚下,你赶紧把它套上,顾不上略显凌乱的衣裳就往外跑,人依旧那么少,府里也很大,你现在跑了他不一定会发现,随便去哪,大门?啊,大门在那!
“是袁基做错了什么事,待客不周,还是缘梦淑女厌恶了袁基,昨日情难自已,在淑女心中而是冒犯,都是袁基的错。”
门不开,身后突然响起破碎感十足的自省,你不敢回头,固执地使劲掰门把手,人影逐渐爬上你的手背,温热的身体覆上你的身后,帮你轻轻一扭,门开了。
他的声音击打着你的心脏,使劲戳着柔软的地方。
“做错事,就该承担后果。那一吻并非刻意,也非谋计,我只想让缘梦淑女知晓,初日相见时袁基深夜要寻的长安花,昨夜终于开在了袁基的怀里。”
“我对你,皆是真心。”
身前的手轻轻一推,门缓缓打开。
“强求的缘分是恶缘,袁基不愿强人所难。”
清晨的长安街很热闹,叫卖声带起一片喧嚣,有商贩带着妻女一起出摊,你听见了女儿在问父亲什么时候能买对面的糖葫芦,她的父母应声而笑。
“只愿淑女知晓,袁基对淑女的心,如这长安城一般,一直等待着花开。”
你愣愣地回头,对上他俯视凝望你的视线,他的眼睛离你很近,这下你看清了,昨夜在他眼里旖旎的,和现在一样,是让你心惊的情愫,彼时你还不知道,原来这种情绪,是你无论如何也无法全然狠心对他的阻挠。
你又是下意识地咬唇,在袁基想抚去你唇角的血迹时你后退了一步,他眼里的伤痛你看得清清楚楚,在他还没来得及垂眸之前,不广的视野里乍然又出现了你的面容,带了一丝纠结,但是在笑。
始终都在拒绝他的姑娘第一次,向他伸出了手,笑得比四月芳菲还要漂亮,嘶哑的嗓音透着泉水一般的生命力,在他听来像杜鹃一样悠扬。
你带了一丝羞涩的笑容,在朝阳的赐福下深深震撼了袁基的心,他听见你说。
“谢、谢谢你喜欢我,我第一次被人喜欢,有点不知道怎么办……我不讨厌你。”
你笑着说:“谢谢你,袁基。”
“谢谢你喜欢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