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曾故意漫不经心地问张鲁,他爹是个怎样的人。
那时张鲁在吃饭,他把送你的花拌饭吃。
不吃就会枯掉,吃了也好。
他想了想,脆生生地说:“爹爹不喜欢一个人,喜欢热闹,喜欢有人陪。”
你给他碗里添了几片花瓣:“你和他真像。”
到了益州,他们忙着往州牧府赶,你暂时作别他们,想去大街上买一身新衣裳。
现在这一身太破了,和难民没什么两样。
张鲁纠结了好久,你把他推到干吉身边,和他道:“很快就回来。”
他们走了,你拿着钱来到街上,本想随便找家店凑合一身,可是突然又变了想法。
第一印象很重要,怎么能敷衍了事。
于是你握着仅有的钱财,在可承受的预算内认认真真挑着,就算心里有底,也不免有些失望。
好看的都贵,不贵的都不好看。
从来没想到有一天还会有容貌焦虑。
苦中作乐一下,选中了一块绯红布匹,本来是店里成衣的初版,你把它用腰带往腰间勒紧,再托店家在裙摆和衣领间改了改,就成了一件衣裳。
你穿着它,像红蝴蝶。
很喜欢。
你往州牧府走去,四处打量这座城。
蜀道难,蜀道难,难于上青天。
进来了好像就出不去,不知道是不是你的错觉。
不着急的话,慢慢走。
有小姑娘牵住你的裙摆,怯生生地举起手里的篮子,小声问你要不要买,篮子里是一窝小白兔,胖胖的,很可爱。
你问她多少钱,她说出一个数字,你把身上剩的钱都给了她,往篮子里抱了两只。
她在后面追你,说淑女淑女,给多了。
悠闲的脚步逐渐加快,衣摆翩飞起来,就像蝴蝶张开了翅膀。
天公很给面子地下了一场雨。
兔子不好沾水,你把它们护在怀里,奔进了不远处的州牧府。
张鲁从里面跑出来一把抱住你,抱怨你来得太晚了,天都黑了。
他说:“你明明说了很快,却来得这么晚,我还以为你丢下我不要我了。”
你摸摸他的头发,抬头望去,天上看不见星星。
你问他:“干吉先生呢?”
他瘪瘪嘴:“你走了没多久就不见了。”
他挽着你的手:“姐姐,我们进去吧,爹爹在等着呢。”
他很着急,几乎是在跑,兔子使劲一蹬腿,从你怀里跳了出去。
你被他拉进宅门的前一刻回了头,望着被门丁渐渐关上的那扇大门,不知怎么的,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好像那扇门再也不会打开。
……
烟熏缭绕,不知道烧的什么香,闻着头晕。
绸缎环绕间,你一眼就看见了坐在贵客席上的人。
红颜薄命很难来形容一个男人,尤其是一个帝王。
可是你打开鸢连一小时都不到,爱与恨,苦与幸,缠绵缱绻地来,轰轰烈烈地去。
推开那扇门,那扇窗,幽幽月色中,总有个人在等你。
满墙绿柳,重重宫闱,勾心斗角,危在旦夕,都阻止不了那个人燃烧自己去爱你。
爱,爱,爱。
怨憎会,贪嗔痴,爱别离,求不得,只要有他在,都能彻彻底底体会一番。
馥郁柔媚,娇艳迷离,花开不朽,爱恨绵长。
刻骨铭心。
你站在门栏外,只与他隔了一条过道。
却好像隔了一道天堑。
身后人推你的动静吸引了他的注意,眸光潋滟,眼波流转,他的视线落在了你身上。
他只瞧了两眼,扭头和身旁的刘焉继续聊天,不再施舍陌生人一丝一毫的注意。
对的,你与他是陌生人。
坐下后张鲁向大家介绍你,你看着不太正常的刘焉,有种说不上来的怪诞。
他的儿子刘范倒很正常。
你对这段剧情几乎没有印象,也不清楚对方是敌是友,礼貌问好后就坐在位子上听他们聊天。
听了一会儿也没听出什么名堂,尽绕着纸醉金迷,吃喝玩乐。
嘴不停动,酒也不停喝,张鲁也一样,没一会儿身边就倒了两个酒坛子。
刘焉已经不知所踪,离开得悄无声息,你有点讶异。
刘范让下人带他们回房歇息,张鲁很黏他,他好像不太喜欢张鲁。
你拒绝了引路的侍女,在走廊拐角处脚步一转,转身去了刘辩房间。
走近了才发现,不用敲门了,他还在院子里转圈圈。
喝多了。
你轻轻走到他身后,伸手在他肩上一拍,差点没被他下意识扬起的巴掌打到脸上。
“你?”
你抬头,迷离的眼神在你脸上回荡,你欣赏了一会儿先帝绝世荣光,在他蹙眉不耐烦之前开口:“殿下在哪。”
……
新衣服皱了。
你低头看一眼,衣领被扯得很紧,力度带来窒息的快感。
刘辩鎏金眼眸里半分酒意也没有,好像方才院里胡闹的人不是他,是另一个你们都不认识的存在,此刻眼里的嗜杀和警惕,才是那把捅向你心底最锋利的刀。
“我就是问问,你别着急。”
你试探着摸上他的手,他关心则乱,根本不在意你的试探,于是你大胆地握住他。
“我是绣衣楼密探,道长若不认识我,今天也算认识了。”
“我没见过你,凭什么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