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今日和老东西打了一架,虽然没有赢,但是得到了一个奖赏,宴宴你猜是什么奖赏?”
小储君说话的时候放低了声音,像是在和他分享一个秘密。
“我不知道呢,我猜是一个法器,或者一个休沐日。”谢乐宴装作疑惑的样子猜测着。
“哼哼,宴宴猜错啦。”
小储君双手环抱着谢乐宴的胳膊,贴着他的手臂轻声说道:“是你哦,老东西说我今日在他手下过了九十招,有大进步,可以拥有一个心腹随使。”
说到随使二字他赶忙抬起头来解释:“虽然是随使的身份,但是我从来没有把宴宴当作下人哦,我们是最好最好的朋友。”
谢乐宴心一沉,他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但是我总不会永远留在魔主殿里,阿峥。”
谢乐宴感到自己无情极了,面前小储君的脸在一瞬间由红转白。
他原本紧紧缠着自己手臂的双手垂落下来,他表情难看地问:“什么意思,宴宴你想离开我?”
谢乐宴尽量放松语气,不愿意在这个时候激怒他:“我本就非魔王城住民,我总归要回到我自己的住所去。”
“那我就跟你一起走啊。”
小储君满不在乎地反驳道,他只想紧紧跟着眼前的青年,无论去哪儿。
“你是储君,是整个魔界的未来……”
是了,太奇怪了,明明此时的燕楼峥是身份高贵的魔神后裔,整个魔王城里说一不二的储君,为什么后来他会是无极剑宗的第一剑修,正道魁首。
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谢乐宴突然头皮发麻,陷入了某种不好的猜想中。
“可是我没想当储君,也不在乎魔主的权柄。”
小储君有些生气,也有些无措。
他知道谢乐宴不是魔王城本地人,但他曾经天真地以为储君心腹的位置能够留下他,难怪那老东西听见自己的要求时只留下一句轻哼,只是道若是他自己有办法把人留下就同意给谢乐宴一个最位高权重的位子。原来他早就看出来谢乐宴无心魔王城的权力争夺,可自己还傻傻地分辨不出。
“你不能,不能把我一个人留在这里。”
小储君顾不上生气,开始挽留他,“我想你一直陪我。”
直白的话语,天真又诚挚的眼神,谢乐宴仿佛被无数看不清的线拉扯着。
他是一个没有过去和未来的人,说来矫情,但事实却是如此。
那个寻常的日子,他从空茫的虚无中坠落,回到人间。
那应当是他第二次遇见他们,那个朴素的平凡村落里的凡人。
他们同记忆中的故人一样,待他如亲人,教导他礼义仁爱。凡人百年,他们无可避免地离自己远去,血与骨重归大地,灵魂再入轮回,前尘往事云散烟消,世间无人再识他。
他记得前尘里自离开那片故土后,他便再也没有停息过脚步。他像一缕孤魂一样游荡在世界的角落,空有一身神力却无任何修为。
天道的法则排斥神力的存在,他什么也没有做,也什么都没有想。当终于有一天他路过一个热闹的街市,有人唤了他一声让他停下,他问你有什么事儿吗。那人回,我家的草药很好,你要买点草药吗。
谢乐宴摇头,我没有钱。那人神色立马沉下来,看他的眼神也很奇怪,好像在说哪里来的破落户。
他没有在意,只是继续流浪。
再后来,天塌地陷,穷途末日,无论是凡人还是修士,都在巨大的洪水和地裂中消亡。他站在最高的山峰之上,听着生灵的呼救,最后归于沉寂。
透过重峦叠嶂的云影,谢乐宴看见天道垂泪,而后世界崩塌,他又回到了虚无中去。
他不知道自己从何而来,又将往哪里去,内心空茫无所归依,长生何所有,终归于世界微尘。
他只是一个躯壳,就连谢乐宴这个他唯一与世界的连结,都来自于上一个轮回里的赵桐花。
重来一次,他以为他仍会重蹈上一世的覆辙。但是,究竟是从什么地方开始改变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