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又有了一个新的问题,这个隐秘的阵法又是什么人出于什么目的画下的,是什么时候画下的,而他们又是在什么时候置身于这个阵法之内?
谢乐宴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对浮桥解释道:“我们现在被困在一个阵法里,要找出去的路,你不用怕,就跟在我身边。”
浮桥一听,更加紧紧抓住谢乐宴的手,表示自己一定好好听话。
这个阵法唯一的提示就是路边那个标致的石头。
它浑圆得不像是问风岭上自然形成的,更像是有意为之。
谢乐宴走近这块石头,世界上用石头作阵眼的阵法其实很少见,任如林在灵光宗复刻的阵法算一个。
因此,有了经验后,谢乐宴没有第一次解阵的慌乱,反而有条不紊。
石头看起来光滑,摸上去的时候才能发现上面凹凸不平的刻痕。阳光从树影中穿过,落下斑驳的光,但仔细看,又与树影的形状有所差别。
虚假的阳光,还是,虚假的枝叶?
毫无意义,他们已经深处一个幻境之中,难以用肉眼判断什么是真实,什么是虚妄。
谢乐宴闭眼,放开自己的神识,在两丈远的地方,他感受到一种阻拦,那里似乎就是幻境的边界。
环境里灵气最集中的地方,就是那个形状突出的光点,和石头上密密麻麻的咒语。
还有一个地方,他左手牵着的浮桥的眼睛。
“浮桥,你能闭上眼睛吗,我数到三,你再睁开。”谢乐宴歪过头去,对浮桥道。
“好。”浮桥听话地闭上眼睛。
突兀的光点消失了,谢乐宴再抬头看太阳,他没有眯着眼,直视着幻境里的光源。
然后,在转瞬间,右手捏决,灵力聚集在并拢的食指和中指上。
“破。”随着右手一指,一道灵力瞬间爆炸在那个消失的光点处,石头上对应的咒文破碎。
生门已开。
“可以睁眼了。”谢乐宴晃了晃浮桥的小手。
眼前的景象像是石头入水激起的波纹一样模糊开来,再定睛一看,脚下是茂盛的碧草,已经不是主干道的方向了。
“啊,是我家的方向。”浮桥激动起来,忘了牵着的手,直直向前方走去。
谢乐宴被他拉着,差点倒下,赶忙小跑了两步,跟上浮桥的步伐。
按理说幻境的阵法破解后应该回到现实,可他们现在又在另一个陌生的地方,难道这个阵法别有深意,他们其实还在幻境里?
谢乐宴来不及细想,浮桥的脚步越来越快,忽然急停,只听见浮桥惊喜地大喊一声:“找到了!我家在这里!”
只见错杂生长的有人小腿高的草丛间,有一棵巨大的树,那棵树上没有几片叶子了,仅剩的几片也都枯黄看起来随时会掉下。
浮桥放开了牵着的手,越过巨树,径直走向树后的泉眼。
浮桥走到泉眼边,左看看右看看甚是欢心,他转过身来,手高高举起,让谢乐宴快过来。
这是一片没有灵气存在的地方,无论是草还是树,都自然生长,呼吸空气,吸收日光,没有灵气的打扰,纯粹碧绿地生长。
“可惜了现在是夏天,不是花期,不然我还能给你介绍这里的花呢。”
细小的虫飞过草丛,很快藏匿在里面。
浮桥有些失望,他没能给这个好闻的外来者看到他家最好看的样子。
这里果然是谷唯书绝笔中的秘境,谢乐宴在心里默念那些文字。
可是这里好生奇怪。
“浮桥,你一个人在这里生活吗?”
“曾经是两个人的,只是我的伙伴离开了。”
谢乐宴心中有了猜测。
“你是泉水的灵?”
浮桥摇了摇头,看来这个好闻的人也很聪明,他几乎都猜到了:“灵是泉的附属品,而我我是泉本身。”
“你一定很奇怪吧,为什么这个地方一点灵气都没有。”
谢乐宴点头,此刻恍若置身凡间,草木虽茂盛,却与修仙无关。
“世人都在寻找这里,用秘境称呼它,用野心和贪婪来想象它,可是这里只是一个很普通的,连灵气也没有的一方微小天地。”浮桥坐在泉眼边的小木桩上,两只脚丫晃荡着。
“这里的花鸟虫鱼朝生暮死,灵魂永远留在这方小世家,生、死、轮回,复又生死。”浮桥望着远处平坦的草原,“没有哪个灵魂认为有什么不妥,它们永远欢欣鼓舞,永远为下一次的生而期待。我向他们撒播水源,土壤因此而肥润,草和树呼吸间,感受着水流经生命的每一个脉络;虫和兽于我饮酌,稀释血液里奔腾的干渴。”
浮桥眼中似有泪光,用手摩挲着死去的巨树的根茎。
“可是有一天,树化灵成人。他从日月改换的那一瞬间,窥到了天地之外的世界,他说,他的心脏为此狂跳,他第一次感受到除了生死之外的感召。他想离开这里,与外面的万万种族争那登天长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