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如林看着眼前执迷不悟的徒弟,心下悲戚,她半蹲下,扶起颜穗低垂的头颅。
“师傅,让我最后告诉您一件事吧。
刘福晦那所谓的灵药,其实是种禁药。它不是什么用来提升修为的馈赠,是和邪魔做交易。
里面混入了他的血,用灵力沸腾的假象来掩盖失落的灵魂,吃下这种药,会让人在无尽的折磨里被邪气吞噬,只剩下一个空有修为的皮囊,为血引者所用。
刘福晦要的不是一个拥有着高境界修士的灵光宗,他要完全听命于他的傀儡帝国。他还给了我一颗药,用来完全摧毁您的神智,我昧下了那颗药,藏在了灵兽峰里。
他一定想不到,我也是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恶心玩意儿,就当这是我最后为您做的一件事吧,师傅。”
听到灵药的真相,任如林脑海中闪过她见过的那半张丹方,若是她当时多问一句,是不是就能从源头上制止这场灾难的开始呢?
炽热火焰装饰的长枪抵上颜穗细弱的脖颈,任如林用另一只手抹上颜穗的脸。
颜穗顺从地闭上眼,泪水打湿了任如林的掌心,睫毛划过皮肤,留下温热的触感。
“颜穗,是我没有教导好你,害你走了许多弯路。”任如林这时终于放下了强撑着的高傲,她听见自己最舍不得的小徒弟声泪俱下的哀求,恍然自己从没有真正放下心中的所谓世家高门的轻蔑,若是过往里,她哪怕有一次认真去听,去看她的困窘,如今是否有不一样的路。
“不,师傅,你从没做错过,你救了我,你——”
颜穗的声音消失在长枪划过颈部迸发出的鲜血里,火焰沿着血线,缓缓抚上去,渐渐的,渐渐的,燃烧成一个巨大的火球。
颜穗倒在火焰的怀里,紧闭着双眼,脸上还有泪痕,就那样,静静地消失在温暖的火焰里。
任如林捧起一抔焚烧过的余烬,缓缓地向着钟声响起的方向而去。
这个昏暗的,不见天日的牢笼里,终于完全埋葬了一个痴梦一场的女人。
宗主殿外聚集了上百个人,康恒护着弟子们让他们退后,小心灵气对打爆炸开去的波及。
在刘福晦的厉声威逼下,几个长老也不能再看戏,分分加入争斗。
娄山木还是游刃有余,这个长老的琴音,用另一个长老飞射过来的匕首打断,又把刘福晦的长鞭引到那个长老的面门上。
灵光宗长老们整体实力并不低,有几个元婴后期和化神初期的内门长老,但在这个入侵者眼前,仿佛一个个学步的稚子,纷纷栽倒下来。
谢乐宴眯着眼,仔细盯着远处五花八门的法术间轻盈游走的娄山木,又有些心虚地移开眼,他把一个了不得的人物引进了宗门里。
长老们渐渐不支,才发现这黄口小儿以一人之力鏖战几乎整个灵光宗,竟然连一滴汗都没有留下,不禁急火攻心,失了方寸,被一掌打出了战场。
冯虎修为底下,有心无力,早早地受了一拳,兀自在门外吐血,还是康恒看不下去,扶着他帮他疗伤。
两刻钟后,又只剩刘福晦一人苦苦支撑。
娄山木见看客已经到齐,舞台也已经搭建好,而眼前的主角也已经穷途末路,好戏要开始了。
他不着痕迹地向着远处谢乐宴的方向眨了眨眼,换来的又是那少年倏然转向的脑袋。
他轻笑一声,不再吊着刘福晦戏耍,开始向他的丹田猛攻。
刘福晦本就独木难支,剩下的长老也都是废物,最后一丝灵气消耗殆尽,刘福晦从半空中径直跌落。
娄山木捡起他的于来鞭,轻松一挥,那锋利的鞭尾直冲他丹田而去。
若是被废了丹田,真的就结束了。
生死抉择之际,邪气为保命,疯了一样逸散开去,形成一个浑浊的黑紫色保护罩。
“咣”一声,法器鞭子碰到高浓度的邪气,被狠狠弹开,娄山木顺着鞭子倒地的声音,向后一跃,将眼前的景象完全暴露出来。
“那是什么——?”
众人惊呼起来,人群霎时间乱了套。
“怎么会是邪气呢?”几个长老不可置信,他们原以为刘福晦只是有野心,在鼓弄灵药一事,没想到他竟然已经堕入邪道,而他们,竟在不知不觉间,成了邪修手中的棋子。
长老们骤然失声,他们感到曾经的自己是那样愚不可及,想着一劳永逸的美梦,却实实在在做出了与虎谋皮的蠢事。
几人脸上火辣辣得疼。
康恒已经有了心理准备,见弟子们突然惊慌,场面几欲不受控制,他站出来出声道:“诸位,听老朽一言。吾等曾不知刘福晦之品行,往日种种,皆是受他蒙骗。而今,有义士为我们破除蒙昧,才让我们看清了刘福晦的真正面目。如今我们既已知晓他的伪善,便绝不会再与他为伍。”
灵光宗可以乱,但绝不能再有人受刘福晦蒙蔽,为他做事了。
几个长老为了减轻心中的罪恶感,也纷纷附和道。
在长老们的你一言我一语中,弟子们又安静下来,他们不知道等待自己的将是宗门的消失,还是有哪位长老站出来接任宗主一职,只听见康恒长老那句宗门不会放下任何一个弟子,才逐渐安定下来。
娄山木听着身后的热闹渐渐平息,又转回头欣赏了一会刘福晦喘着粗气眼神赤红的模样,他顺手拿起脚下一块长条形的木板,那木板是打斗的时候从梁上掉下来的,前头还缺了一截,毛刺刺的。
娄山木手拿木板,挽了一个漂亮的剑花。他抬手向前,木板的前端直直地盯着刘福晦的心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