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乐宴应约来到天字三号包房,邀请他一聚的便是帮他租了那个避世小院,近几日来风吟花供给大户的那个散修朋友。
谢乐宴到时,那人已经在包房里等候多时了。
谢乐宴鞠躬表示了迟到的歉意,只看见眼前胡子拉碴的青年大汉摆摆手表示无碍,端的一派逍遥。
他自述名为娄山木,一直在中洲和东洲的交界处流浪,因此知道许多不足为人道的密辛。
这次前来灵光宗,是受人所托,来找一个失踪了多年的人。
在遇见王露的半个月前,谢乐宴遇见了娄山木。
彼时他正和那几个熟悉的散修清点风吟花的数量,身形高大的娄山木就是在这时出现在众人面前,他幽默风趣的谈吐很快赢得众人的瞩目。
除此之外,娄山木还时不时会提点修炼上的建议,因此他很快成了灵泉镇散修们的大哥。
娄山木为这个宠辱不惊,又油盐不进的灵光宗小弟子伤透了脑筋,他费劲口舌才从小弟子嘴里套出一些灵光宗目前内部的情况。
但他发现,这小弟子好像突然就相信了他的说辞,也愿意成为他在灵光宗的内应。
不需要如何的忠诚,娄山木只需要有人能按照约定把他带入灵光宗,因此他已经准备好了一个普通的中洲修行者无法拒绝的报酬。
从怀里拿出一块绛紫色的玉佩,娄山木把它放在桌子上,二人隔着方桌,眼神对视。
娄山木率先打破了沉默,他把玉佩往谢乐宴那边推了推,在第一次见面后,二人就交换了姓名,只是仍然和众人一样,称呼一句谢道友。
“这是一枚地阶三品的储物玉佩,里面有一瓶洗精伐髓用的绛神霜露,就是在东洲,也是有市无价的好东西。金丹期以下的修士服用后,可以凝实灵根,破除沉疴,增进修为,且完全没有副作用。”
娄山木的声音随着一个又一个好用处的提起,越发压低,像是引诱人堕落的鬼魅。
谢乐宴抬眸定定地看着娄山木,澄明透亮的瞳孔里,倒映着娄山木不拘一格的衣着打扮。
娄山木被他这样盯着,产生了一种不自在感,兀地噤声,挠了挠头,视线躲闪开去。
“好,我答应你。”良久,谢乐宴启唇,回答道。
他收下玉佩,又打量了一眼对面的人,娄山木穿着最寻常的衣袍,修为看起来也不过尔尔,谢乐宴按下心里奇怪的预感,把自己的弟子令牌交给他。
“再过七日,灵光宗会有一批内门弟子外出历练,届时宗内人少,不少外门弟子会暂时调进内门做事,到时候混进去便不显眼了。”谢乐宴说。
“谨遵指示。”娄山木大手拿起茶杯,径直伸过来,碰了一下谢乐宴手边的茶杯,而后高举起,仰头喝下,“祝我们好运。”
谢乐宴没说话,也举起茶杯一饮而尽。
“你要找什么人?”
半晌,谢乐宴突然开口问道。
“哦,小谢道友突然这么关心我,真是受宠若惊。”
娄山木插科打诨了一番,话锋一转:“我要找的人,或许已经不在人世了,但无论如何,便是黄土一抔,我也得找出来确认一番。至于具体名讳——”
娄山木一只手指抵着空着的酒杯,把它戳得东倒西歪,嘴角扬起一个似笑非笑的角度,一双含笑的凤眼看着谢乐宴标准沉闷的发髻。
“一个传说中的人。”
他开口,打着哑谜。
“我知道了,今天就到此为止,我下次下山是三日后,届时再作联系吧。”谢乐宴起身,作揖离开。
“再见,小谢道友。”
娄山木沉声回应。
他从二楼包房的窗向下看,谢乐宴穿过人群,缓步向灵光宗的方向走去。
“是个有趣的人。”娄山木倚靠在窗沿边,看着谢乐宴坐过的位置下,那一小片木地板,被茶水的颜色洇湿。
屏风后面传来一阵低低的笑声。
拜别了娄山木后,谢乐宴趁着太阳尚未落山,又去了一趟王露那儿。
谢乐宴问了几个问题,得到答案后,便回了宗门。
康恒长老近段时间来,日日喝酒,方田去找他时,多半是醉着的。若没醉,便是方才酒醒,又喝上了。
因此,灵植坊的一应事务全交由方田一人管理,忙得好脾气的方田都开始骂人了。
谢乐宴把今日的收货交给方田清点完毕后,又在方田的连声道谢里,接过了给戒律堂长老送例份草药的活。
自三年前被冯虎提溜着走过一遍戒律堂的地牢后,谢乐宴一直秉持着低调做人的原则,遇见戒律堂的人就躲得远远的,再加上冯虎长年在外,陈诺也是个来无影去无踪的,总算是过了一段平静祥和的生活。
前月冯虎回宗后,谢乐宴还没有见过他,心下计较着这次最好也见不到。
天不遂人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