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歆州设下壁障至今双月,方寸司每日每夜来回搜城,天上地下的每个角落数不尽盘查了多少回,仍找不见半点魔族的迹象。”
严防死守的这些天以来,鬼烬枝也好、夺人修为也好,歆州乃至仙界倒是再没有发生过了,显得风平浪静。
到底是风平浪静还是暗流汹涌,怀商不愿赌。
“魔族搜寻不得,那个有关碧瞳的线索,一样难以厘清。”怀商在此案受阻已久,困局重重,“为防那人假作形貌,把一对碧绿瞳色遮掩过去,方寸司用上了可勘破障眼法的神器,一个个探照了歆州境内所有生灵。”
“结果整个歆州境内,根本没有一个身具碧瞳的人。”
沈欺冒出则想法:“有没有什么办法,是可以使魔族身份伪装起来的?”
怀商感慨:“沈仙君说的,也正是我们最初所想的。”
“仙泽来自仙族,煞气伴生魔族,大体说来,探过环身气泽,就能初步断定他人所属族类。但修为足够高深,伪装出异族气泽,也不是不能。”
“是以,歆州在搜查时,探的不是气泽,是灵脉。”
气泽能伪装,而灵脉是修炼本源,做不得假。是仙是魔,灵脉既定,没有混为一谈的可能。
歆州之内,没有查出任何与魔族相关的灵脉。
沈欺:“灵脉无法作假,那将之封印呢?”
封印魔族之脉,好避开仙界巡查。怀商听出他的意思:“遍观封印法术,或有封容貌体态、甚至修为灵识的,却不见有封印灵脉的。即使封印容貌修为,法术也只维持一段时日,假如要持续封印,也得不断施法。”
灵脉封印不了,也做不了假,所以说,歆州里面真的没有魔族了?
沈欺的仙术课还没能补到封印术法那一节,这下猜想接连打破,默默收声。蔚止言见状,给他递去一记平缓意味的眼神。
而后蔚止言询问:“怀商,最近歆州是否有人修为突然长进?”
“并无。”
怀商答来,仿佛迷雾乍破,悟出些许:“仙尊是说……”
“亏有你们提到封印。”
蔚止言徐徐说道:“此凶夺人修为,来不及逃出歆州,为掩人耳目,必定是将夺来的修为封印起来了。”
封印修为的法术,总有一个时效。
到失效那日,那人还会再次施法封印,届时,一查哪里有过封印法术的痕迹,即知凶犯所在。
怀商茅塞顿开,连月奔忙以来从未如此清醒过:“我这就安排下去,将歆州境内封印法术一概列入探查!”
“守株待兔只算下策,”蔚止言叮嘱,“方寸司其余的部署,照常并行便是。”
“毕竟,不动法术封印修为的法子,亦是有的。”
“是。”怀商心知肚明,等待对方露出马脚是万不得已之计,尽早将其擒住才是正理。
蔚止言后头那句话,怀商却一时没个定数,奇道:“敢问仙尊,这不动法术封印修为,说的又是何种神通?”
沈欺也侧耳聆听。
蔚止言:“有一物名为‘拘灵’,便是道天然的封印。拘灵加身,修为即刻掩去,解封时只需摘下,便可回复修为。”
“可惜,”他笑了笑,“这法器天底下只得一件,我估摸着,怀商你不该这般巧合,遇上了这件拘灵。”
怀商:“但愿如此。”
蔚止言:“行凶手法,我等已心中有数。若无不便,歆州事发地的情状,还请领我一观。”
怀商:“但凭仙尊调遣。”
怀商连忙着手安排,蔚止言没忘叫住他,替沈欺打探:“另有一事,歆州哪家医馆现还招募研习医仙么?歆州医道盛行,借此行机会,望能引荐我府仙友研修一番。”
“禀仙尊,有的。”
怀商:“歆州医仙院的主人此刻正在方寸司,我这就请他过来。”
由于方寸司的医官唯独精通给亡人看诊,苦了上上下下的活神仙,患病只能另请高明。其中往来得最多的,要属歆州的医仙院了。
怀商传信招来那医仙:“纪桓仙君是歆州医仙院之主,精修医道,在歆州颇负盛名,此外名下还有间医馆开在白鹭渚,常留有席位供医仙研习。”
不久,他说的医仙到了。
纪桓仙君是个清润文秀的仙,衣饰朴素,镶嵌双珠的一顶墨冠束发,颇具医者仁面的风范。他走上前来,作一揖道:“方寸使安好。”
“这两位……”纪桓克制地打量生面孔,大约见识过蔚然君的声名,稍稍怔了怔,转眼恢复常态,“是来自云澜府的仙君了吧。”
怀商为他引见:“正是,纪桓仙君见多识广。”
双方报过名姓,怀商再道:“云澜府两位仙君远道而来,有意寻间医馆研习一段时日,纪桓仙君看白鹭渚可使得吗?”
“谢各位抬爱。”纪桓彬彬有礼道:“白鹭渚自然不胜欢迎,只看是哪几位仙友,同我回医馆便是。”
沈欺看蔚止言的行程排得甚是满当,又是彻查案卷,又是搜寻事发地,以他的三脚猫仙术,预计暂时没什么用得上的地方。遂对蔚止言说:“蔚然师尊断案要紧,我先去医馆,就不给你们添乱了。”
“怎么能说是添乱呢?”
蔚止言与沈欺对视,诚心地道:“歆州之行缺你不可。”
沈欺:“……其实我觉得,也不是不可。”
蔚止言不置可否,笑说:“早些去医馆也好,不耽搁你准备群仙试,你且去吧。”
沈欺别过怀商,随纪桓出发前,背后传来低唤。
“沈欺。”
蔚止言手里还提着灯笼,对他深深一笑:“随后,我自去寻你。”
沈欺背上弓匣,应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