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属下得知此事,当即派人搜寻,却始终无果。前两日,方有探子传来消息,说在凤林城感知到了他的气息,只可惜尚未找出位置,那气息便又隐匿起来。属下料想他应当还未走远,没准如今仍藏身凤林,于是带着人来了这里。”
花照衣低着头,一股脑儿把话说完,不敢抬头看黎昭。
按少主的脾气,得知这个消息,定要开始大发雷霆了。
但黎昭却未发怒,只是呷了口茶。
魔界四堂各有所长,而拜星堂以修行各类旁门邪术为主。被杀的拜星堂主,主修偃术,“绛天傀”便出自其手。
听闻绛天傀中禁锢着数万怨魂,邪异非常。不伤不灭,实力强大,非但能够驱使尸体,甚至可以吸收活人阳气,将活人变为其手下尸傀。
自义父下令不让魔众随意祸害凡人,“绛天傀”这一杀器便被封印。
绛天傀此物,黎昭不曾见过,但他清楚,此物出世,定将酿成大乱。
“这等大事,你倒沉得住气,现在才说。”黎昭睨着花照衣,却并未苛责对方,只问,“当下搜查可有进展?”
“尚未。不过属下已经派人在凤林城和附近布下法阵,一旦他显露踪迹,便立刻将其诛杀,夺回绛天傀。”
花照衣缓缓摇头,不等黎昭开口,他先“扑通”跪倒在地,告饶道:
“尊上闭关,属下作为左使,理应代为管理好魔界,如今犯下如此大错,本该引颈受戮。但希望少主能看在相识多年的份上,给属下一个补过的机会……”
“起来吧。半年不见,还是这副怂样。这几日我都待在凤林城,叛徒的事,我自会调查。你们若是先找到那叛徒,立刻知会我,我去对付他。若没别的事,就先谈到这里,我还有事要做。”
黎昭道,站起身,朝屋外走去。
“多谢少主开恩。”
花照衣松了口气,仍跪在地上,微微仰头看着眼前玉冠白袍、背负长剑的翩翩少年郎,犹豫片刻,忍不住多了句嘴,“少主和以前不太一样了。”
“嗯?”
“比以前……温柔多了,不像是魔界的人,倒像是个真正的仙门子弟。”花照衣如实道,心中莫名有些忧虑,“少主,你可千万别假戏真做,归顺了崇云宫啊。”
“我才不会呢。”
黎昭冷哼一声,回忆着在崇云宫遇到的各种奇形怪状的人,作出了自认为不带任何偏见的中肯评价:
“崇云宫那些人一个个的脑子都有病。”
“对了。”走至门边时,他忽想起什么,思索片刻,磕磕巴巴问道,“你知道该如何……如何追求别人吗?”
“少主有心上人了?”花照衣瞪大了眼睛。
黎昭果断摇头,干咳两声掩饰尴尬:“当然不是!这是计划的一部分。”
说罢,他将自己的计划大致向花照衣说了一番。
“原来如此,少主是要用美人计啊。”花照衣听罢,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倒也不失为一种好办法。只是这种事,属下太不清楚。不过属下认识一位朋友,想来很擅长此事。属下稍后便传讯于她,让她来此会见少主。”
“好,此事便交由你安排,我还有其他事情要办。”
黎昭说道,接着也不再耽搁,推门而出——他还得完成在执事堂接下的任务。
这些任务大都不复杂,无非是斩杀些城内作乱的小型精怪,或是去姑韶山采集些崇云宫内没有的奇花异草之类,简直容易得像是在打发小孩。
唯一不便之处,便是凤林城中不得御剑,因此来往各处需要耽搁些时间。
执事堂的弟子只给黎昭了三日时限,三日未归山,就算违反门规,又要记他一笔,因此他没空慢慢蹉跎。
出了来安客栈,黎昭再次不情不愿汇入人潮之中,因讨厌与人有肢体接触,故而时刻有意避让众人,偏偏千防万防,还是被一个乱窜的男孩撞了个满怀。
男孩不知在哪个泥坑里打过滚,一身斑驳泥污,手里嗦了一半的糖人也粘在了他刚换的衣服上。
“哎呦!”
男孩一屁股跌坐在地上,仰着头,愣愣地瞅着黎昭。
“没事吧?”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黎昭好脾气地笑了笑,没打算同小孩计较,将沾在衣服上的糖人拍落在地,伸手打算扶起男孩。
谁知那男孩却甩开他伸来的手,死皮赖脸道:“你弄脏了我的糖人,你赔钱,赔钱!”
“你自己撞上来的,想讹我不成?再这么无理取闹,小心我揍你哦。”
黎昭无意同这熊孩子纠缠,象征性地威胁几句,而后继续走自己的路。
“是你把我的糖人扔到地上的!”男孩却紧紧拽住了黎昭衣服下摆,往地上一躺,蹬着腿,不依不饶哭喊起来,“我不管,你赔!”
没完没了了是吧?
黎昭火冒三丈,干脆揪着男孩的衣领将他拎起来,不由分说扬起手。
“啪!”
送去一记响亮的耳光。
这种见谁不爽就揍谁的感觉真是太美妙了!
黎昭揍完,心情大好,甩甩手,拂衣而去。
身后,那男孩不知是不是被打懵了,半晌没出声,黎昭也懒得回头察看。
“赔……你赔……”
然而没走几步,黎昭忽觉得有什么东西正轻蹭着他的脚踝,同时,脚边传来一阵低哑的喃喃。
黎昭低下头。
脚边是一颗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