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岚江看向窗外,盯着那乌黑一片的桑树,缓缓抬动嘴角。
是什么时候发现的呢,应该是对方撅了一根小树枝开始,这声音其实微弱的很,可偏偏他自小耳力奇佳,后习听风辨位,将这一能力加强控制,若他想听,百里之外的声也能听到。
正因如此,朱大将军曾几度想把他拽上前线去听敌军异动。
苏榆手指扣紧树干,眼里杀意出鞘,只需瞬间,她就可以让他变成一具尸体。
夏岚江背过手,“英雄不说话,是在考虑杀我么,我手无缚鸡之力,杀我倒是容易,只是能否先请英雄显出真身,好让在下死个明白。”
他这话说得轻飘飘,丝毫没有该有的紧张。
一句话却令苏榆收起杀意。
他不知道她是谁,她没必要杀他,他还是官家,于苏榆而言,官家不是不能杀,是能不杀就不杀,能不招惹便不招惹,要不太过麻烦。
她下决心不理,便右脚往后挪一寸,运力飞身而退。
夏岚江左耳微动,颇为可惜道:“没激将出来,错失良机。”
他从后背抽回手,将一柄短刀置于桌上,短刀刀刃上镶嵌的五节玉竹散发着温润的光芒。
苏榆回到客栈,她琢磨着既然梁顺欣去劝说她父亲,这就说明沈怀清抓人也不急一时,于是打算先美美睡一觉,过个两日等玩够了再走也不迟。
可人算不如天算,意外永远比计划先到来,翌日清早,幽州城就封了城。
梁顺欣,不见了。
无人看见她外出,梁顺欣的贴身奴婢说她亲眼看见的小姐就寝。
梁老爷原本还算保养得宜的面庞一下苍老十数岁,他强撑着身子找沈怀清控诉,定是梁顺欣偶遇那个歹人,见她身世富裕将她绑了去,准备二度要挟勒索。
这话无凭无据,且并未受到类似勒索信件,但沈怀清还是下令封了城,如需进出城的特殊人员皆需细细查验。
此时这位偶遇的“歹人”还在客栈呼呼大睡。
苏榆抹咂一下嘴角,顶着鸡窝头从美梦里苏醒。梦里,她师傅退位,说要将琼峰顶长老的身份由她继承,大师兄跪服在她脚下,说任她差遣,万死不辞。
她伸个懒腰,真想再做一遍这个梦啊。
刚捋了捋头发,突然间,门就被“咣咣”砸响。
外面气势汹汹喊道:“开门!查人!”
苏榆目光凛然,从床上拿起剑后退至窗边,窗子临街,她将窗子拉开一道细缝,见街上全是官兵。
她无暇思索这帮人为何会来,闻惯了危险气味的她满脑子都是离开。
可如果想要离开,必定得杀出一条血路。
“开门!不开就闯了!”
苏榆牢牢握住剑柄,等待着对方破门而入的刹那。几声不应,门一下被踹开,苏榆剑即出鞘,对着为首的官兵面门刺去。
“小心!”
旁人飞剑替那士兵一挡,苏榆一下将剑劈成两半。
为首的官兵后知后觉,脊背生凉,但也算反应过来,立马抄起家伙,苏榆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踹他胸口,那官兵往后压倒一片,咳出鲜血,登时不省人事。
苏榆速度极快,她很快冲出客栈,她这举动惊世骇俗,饶本不是抓她的,都得抓了。
她就像个磁石,一下吸引所有人奔她而去,她轻点屋脊,灵巧得仿若只野猫。
风声猎猎,速度令本来柔和的春风一下变得锋利,由苏榆的面颊刮过耳廓,未来得及绑的头发绸缎一般向后飘扬。
就在这时,弓弦拨弹之音乍起,箭矢裂空之声突来,急速前行的苏榆硬生生扭动腰部,整个人平面翻转,闪着银光的箭头飞过她眼前,擦过她的额发。
好险!
她复翻转落至一处屋顶,却又闻弓弦之音,不似集体瞄准,倒像是一个人不紧不慢射出的。
苏榆恼火,上边不让她走,她走下边总行了吧。
她下潜至深巷中,可这下问题就来了。
她不认路。
随着屋脊跳跃,还能看着远方的城壁逐渐靠近。
一下来,万物遮眼。
该怎么走……她甚至失了方向感。
“该死!真没用!”
既如此只能先躲一躲。
她环顾四周,犄角旮旯倒是不少,幽州城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但要在这种犄角旮旯里准确找到人,也得费点功夫。
苏榆觉得自己分析得很好,开始鸣自得意起来,可她嘴角还悬在半空,又闻弓弦之声,而且还离她十分近!
她心中警铃大作,立即起势防备,可半天也没见有箭过来。
“真是好身手,不愧是被五城通缉之人。”
自她背后传来一声轻笑,苏榆转过身,双眼蓦地睁大。
“是你!”
“哦?姑娘竟认识我,看来在某个时刻,我们见过。”夏岚江虽是笑着,笑意却不达眼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