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榆对这种售卖话术毫不在乎。
她带上紫玉兰的面纱,将白色的叠好放进怀里。
果然,把这漫天的呛鼻气味挡一挡,舒服多了。
“那里边是什么,怎么都往那边走?”她指着人流前进的方向问小贩。
“那边是静心湖,湖心有个赏兰亭,姑娘听这乐声,就是里面的人在演奏跳舞,奏着的是我们幽州名曲,《玉兰春风》。”
小贩瞧苏榆满是好奇,悄悄提醒道:“但姑娘来晚了,那看的人必定将湖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你若是想看,可以逆着人流走,出去左边有个小道,直通静心湖后山,从后山那看,比这边看清楚多了。”
他嘿嘿一乐,“知道这道儿的也就是我们这帮幽州本地人,姑娘且放心去。”
苏榆虽喜欢热闹,但厌烦拥挤,小贩这话正中她下怀,她对着小贩笑了笑,一双眼弯成月牙儿,在紫玉兰面纱的衬托下,更显调皮俏丽。
“谢谢啦!”
待小贩从苏榆笑里回过神时,她已然走远。
小贩说得没错,后山的人数比集市里得少了好几倍,清净但不显清冷。
道旁引路的灯也是雕刻成兰花模样,不知怎么做的,里面的光散发着浅浅的粉色。
与苏榆并驾的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或一人独行,或两三结伴,打扮得皆很精致,言笑晏晏,和乐欢愉。
苏榆就这么跟着走,很快前方一位女人身影引起了她的注意。
她快走几步,认出身影。
那不是顺欣是谁?
但见顺欣还穿着白日相见的衣服,发型饰品都没有变,唯一不同的就是身边多了一位十四五岁的小婢女。
可是好奇怪,按理讲,回了家乡,还正赶上节日,难道不应该高兴才是,看着却还没白天时开心,倒像是生气了。
莫非是回家跟家人吵架了?这个她熟,天底下回家不跟家里人吵架的都是牛人。
苏榆亦步亦趋跟着顺欣,始终保持一段距离,既不会让人发现,也不会让她错过什么。
“小姐,晚了,我们看一会儿就回去罢。”婢女开了口。
顺欣沉默片刻,冷冷道:“知道了。”
与白日的温柔判若两人。
小奴婢叹了口气,“小姐就别怄气了。”
果然是在生气,苏榆想。
“奴婢觉得,那毕竟是老爷珍爱的匣子,给了小姐,小姐却弄丢了,老爷发火也是情理之中。”
“我没怄气,也没有弄丢,我只是……”
顺欣忽然站住,连带着苏榆也是一个急刹。
“我只是给了更需要它的人。”
小奴婢闻言有些哭笑不得。“夫人遗物,还有谁能需要它呢。”
“数百需要钱财之人,娘的匣子价值不菲,当了也能有五十两的银子。”
五十两……妈耶,苏榆心里一惊。
她啧啧两声,谁呀,这么好运,竟得到这位活菩萨价值五十两的匣子。
顺欣说完沉沉叹口气,“而且娘也说过,人死如灯灭,留着物什没什么用,偏偏爹执迷不悟,还要求别人也是如此,我能替他保留这么些年,已经很好了。为什么就不能向前看呢。”
她说到真心处,痛心疾首。小奴婢低下头,好一会儿道:“奴婢出来时听见老爷去找了沈大人,上报匣子失窃。”
顺欣捂唇,“什么!爹去找怀清了?!”
“是……连带着小姐善心给出去的十两银子一起报的案,说小姐回程路遇歹人被骗,如此恶性事件,要沈大人彻查幽州城,非要翻出那个歹人不可。”
苏榆这下听明白了,合着这里边还有她的事儿呢?
真是“天降横福”啊,这若是被三妹知晓了,她定是又要说她那句“人生是公平的,有得必然有舍。”
除此之外,那匣子是那么值钱的么?!
苏榆捏着眉心,她怎么就能顺手给扔了呢,但也不怪她啊,她又不识货!
完了,彻底完了,这下不仅能与官府近距离接触,还百口莫辩,拿不出匣子。
苏榆丧气耷拉下脸,可怜自己在幽州还没待热乎,又得走了。
这边忧愁,那边焦急。
“不行,我得去找怀清解释!”顺欣如热锅蚂蚁,很是心急,她猛地一个回身,苏榆连忙低下头,顺欣与她擦肩而过,并没有注意到她。
跟不跟,苏榆在思索。此事关己,如能靠这女人顺利解决,那再好不过,但若是不能解决……她决定还是跟上去看看情况,反正她的踪技艺高超,以前又不是没探过府衙。悄无声息从未被发现过,很是安全。
思及此,苏榆弃了赏兰会,飞身跟上顺欣。
但奇怪的是,顺欣和小婢女出去后并未乘车,而是徒步前往,更准确来说,她俩压根就没乘车来赏兰会,苏榆心里开始犯嘀咕,寻常女眷乘车代步再正常不过,她们怎么还反其道而行之,难道这个女人喜欢走路?
苏榆压着好奇心,保持一定距离始终紧跟,不到半刻功夫,就已来到沈怀清的府邸。
守门的是名老人,他认识梁忠华,自然也认识梁顺欣,报也未报,直接让她进去了,等梁顺欣见到沈怀清时,他正与夏岚江屋中对弈,苏榆一勾一拐,落在一颗屋前桑树上,正好能瞧见屋内人的一举一动,听见一言一语。
“怀清!”
苏榆看向梁顺欣口中的“怀清”,心里一震。
这黑不溜秋的男人,不正是白天那个和事佬官大人么!
但很快,她的目光就被沈怀清对面的男人吸引了去,他挽着一头浅色青丝,与沈怀清的浓重感不同,男人淡然而疏离,两个人在一起就如同一幅水墨画,沈怀清是里面的墨色,而这个男人便是里面的留白。
生得倒是俊俏,就是长得太白了,一看身子就不好。
苏榆默默嫌弃。
梁顺欣进来看见夏岚江也是一怔,沈怀清不得不又对着她介绍了一遍。
“原来如此,是夏大人。”梁顺欣行了礼,然后说出此行目的,“怀清,我爹是胡言,你莫要听他说的,我并非遭歹人抢骗,是我爹接受不了我将匣子,也就是我娘遗物赠与他人的事实,这才找你说要报案,好找回那个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