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晟丘并没有被带走,只是在一个隐蔽的地方被人用布团塞住嘴,无法出声,方才的种种皆映入他的眼帘,悔恨的泪这时才潸然落下。
林羽带着剩余的几人撤出了城门,敌酋也没有派人追,而是带着“战利品”撤退。
地牢中,徐晟丘先后被施了鞭刑和蚁刑,如其名,将犯人浑身上下抽打的不留一丝好皮,再丢入蚁群中,蚂蚁在伤口上爬动、啃食,痛苦不堪。
待一切非人的折磨后,徐晟丘彻底昏死过去,见冷水泼不醒,气息也微弱的几近没有,敌酋以为徐晟丘死了,便吩咐下人将尸体扔到丛林中。
徐晟丘再醒来时是在一个小村子里,老旧的床铺和打满了补丁的被褥,一个年岁稍长他些的女子走了进来,嗓音淡淡,“脚筋伤的太重,又没有及时得到治疗,所幸没有断,虽说日后走路不耽误,但不能跑跳。”
“多谢。”徐晟丘的嗓子沙哑的不像话。
徐晟丘又问了日子,得知已经过了好几日,他拖着残破的身子回到了旱城,一进城门就看到了张贴的告示。
相府千金姚烟蓉入宫为后,徐晟丘不可置信的趴在告示贴上,将告示一把撕了下来。
士兵见此,嗤他不要命,赶走了他。
徐晟丘还是不信,他偷了军中的马,彻夜不眠,一天一夜赶回了黥洲,看到的是姚烟蓉身披凤冠,身后跟着望不到尽头的嫁妆。
而他,混在角落的乞丐群,看着姚烟蓉上了轿子,直往皇宫去,这一去便如天人隔般,遥不可及。
双腿本就有伤,又因剧烈的运动开始隐隐作痛,在无人的角落徐晟丘嘶吼一声,拔出匕首亲自割断了自己的脚筋。
他也随着鲜血的流逝安静的躺着,像往日等姚烟蓉梳妆般等着,不同的是这次等待的是死亡的来临。
意识消失后再醒来时又换了个地方,他看到了国师,蹙眉不解,国师解答了他的疑惑,“看你晕倒在路边,就将你带回了国师府,既然醒了,我便派人来接你回去。”
徐晟丘将头移了回去,眼神空洞,“何必救一个求死之人。”
国师唤下人的动作一顿,“徐小将军在年轻一辈甚是出色,何必如此?”
徐晟丘轻笑了声,随后状若癫狂,“一个将军再不能行走、骑马,还算什么将军?”
国师默不作声,良久,他叹了一口气道:“那你就当下一任国师吧。”
徐晟丘一愣,国师继续道:“我总归是要个能继承我衣钵之人的,日后你以面具掩面,我死后你就是国师。”
徐晟丘显然犹豫了,国师补充道:“姚姑娘现在已是后宫之主,你与她此生是无缘了,但你就不想守着她吗?四四方方的皇宫才是吃人的地方。”
徐晟丘默不作声,但国师知道他这是答应了。
自此后,国师多了个义子,将军失了个儿子。
国师将卜算之法尽数教给了徐晟丘,除此外,他也开始研究毒,甚至以身试毒。
在皇宫第一次见到姚烟蓉的当夜,徐晟丘将新研制的毒服下测试药性,浑身被剧毒侵蚀,青丝一夜间化为了白发,肌肤变得雪白,添了一丝病色,还是国师将他救下,勒令日后不准碰毒。
再后来,他写了一首无题诗,然后淡出人们的视线,过着十年如一日的生活。
容邱平淡的讲述了自己隐姓埋名的二十年,话完,姚烟蓉已泣不成声,她二十年来的一腔怒火,一时间竟哽在喉头,咽不下,吐不出。
“徐晟丘——”姚烟蓉不自觉的拉长尾音,带着啜泣。
容邱的唇有一丝很浅的笑,他爬到姚烟蓉旁边,擦去了豆大的泪,“烟蓉,当年是我之错,不该贪功冒进,与你错失交臂。”
姚烟蓉只能扑进容邱的怀中,失而复得与不能再拥有的情感交织,苦不堪言。
山洞的上方传出声响,细听喊的是姚烟蓉与容邱,偶尔在其中还能听到几声覃祸。
姚烟蓉擦去了脸上的泪珠,覃祸拾起面具递给容邱,他接过。
“在这!”覃祸朝上面喊。
三人成功获救,徐睿城拿出帕子擦去姚烟蓉遗落的泪珠,打趣道:“烟蓉的胆子还是那么小。”
容邱从覃祸的背转移到轮椅上,微微颔首:“多谢徐将军。”
“国师大人无事就好。”徐睿城道。
出林子途中,覃祸与徐睿城落到最后,二人并肩而行,明明都是爱热闹的两个人现在谁都不说话。
终是徐睿城先问道:“羿安可是有话要说?”
覃祸望了眼容邱的背影,沉吟片刻后道:“没有。”
耳畔是很轻的一声笑,徐睿城的步子迈得小了些,声音也低了许多,“我知你想说什么,晟丘脚筋尽断,再无法在马背上疾驰,若回到将军府看着那些劳什子定要伤心,他现在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国师,回不回将军府又有什么所谓呢。”
覃祸略显惊讶的看向徐睿城,打趣道:“老将军,您这是扮猪吃老虎啊。”
徐睿城伸出左手拍了下覃祸的后脑,“他无言愧对我,我亦不想看见他内疚的模样,当下这样就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