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谙造反被斩后辛皓文一连告了半月的假,众大臣一方猜测辛皓文也参与了造反,一方猜他会因辛谙之死做出什么丧心病狂之事。
覃祸和迟暮坐在流水亭中,桌上摆着棋盘,二人谁也不让谁,以退为进僵持不下。
覃祸问:“陛下觉得太尉大人会是这两方中的哪一方?”
迟暮手中执着棋子,似是没过脑就说了,“朕觉得哪方都不是。”
一子落,覃祸紧跟一子,“臣觉得造反一事辛皓文定然知晓。”
及时雨插嘴道:“就算他知,也绝不可能参与。”
闻言,覃祸挑了挑眉,“我没说他参与了,而且你如何肯定?”
及时雨垂下眸,似是想起了尘封许久的记忆,良久,他道:“我了解他,他为人正直,不会与辛谙苟同。”
覃祸笑笑并未说话,文昭却将重点定在“我了解他”,一个暗卫如何了解太尉大人?难道他们二人还有风流往事?
“于公于私陛下都该查查,流言害人,还是给辛大人一个清白比较好。”覃祸道。
迟暮落下一子,棋局结束,“朕会的。”
及时雨还在愣神,从提到辛皓文时便开始了,文昭将这一幕看在眼里。
翌日,刑部便登门拜访了太尉府,但辛皓文以染了风寒为由拒了。
都是同僚,辛皓文的品行还是很好的,翟煜没有为难,而是选择了改日再来。
午后,辛皓文出门了,没有他说的重病在身,也没有连咳不止,他去了京城最古老的那条街,十年都未有什么改变,也是唯一能寻到辛谙存在过的痕迹的地方。
错乱的石子路,街边小贩费力的吆喝,辛皓文从头到尾一个一个走过,途经卖扇子的商贩处停留了一瞬。
扇子上的一句诗戳中了他的心,“独在异乡为异客,每逢佳节倍思亲”他放下扇子,继续向前走。
这条路承载了太多,从一家三口到独自一人,从无权无势到权势滔天,再到如今的物是人非。
男子紧随其后买下了辛皓文方才看过的扇子,在辛皓文愣神一股脑往前走的时候,将扇子打开,展露在他面前。
辛皓文侧头,熟悉的人影落入眼眸,他笑道:“你不是说此生都不要再见了吗?”
及时雨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而是道:“你我还是好友,我记得你最喜欢扇子了。”说罢,将扇子递到辛皓文手中。
许是为了缓和气氛,及时雨道:“咱们有多久没有一醉方休了?”
辛皓文接腔道:“很久了,今日陪我一醉解千愁?”
“好,老地方留了位子,走吧。”及时雨像搂兄弟般搂着辛皓文。
说来也巧,这一幕又被文昭看到了。
巧合的尽头是故意制造的相遇,从另一条街文昭就看到及时雨了,他一路尾随跟到了太尉府,又跟到了这儿,从他昨日对辛皓文之事出神,文昭便猜到他和辛皓文之间关系斐然。
又跟到了老地方,他看着二人对饮,辛皓文醉倒在及时雨身上,及时雨将他扶起开了间上房,上了楼然后再没下来。
真的是,太难看了。
文昭心中一遍遍告诫自己不可失态,不可将心中所想展露在脸上,所以他离开了,不知往何处走,便一直西行。
走到人烟稀少处情绪再难掩盖,一滴清泪潸然落下。
文昭嗤笑一声,自言自语道:“浪子就是浪子,浪子怎会迷途知返,为一棵树放弃整片森林。”
那,怕他有危险,舍命采药又是为何?
也只是为了演好这出深情的戏吗?
不解,疼痛混合在心中,泪划过的地方风吹来凉凉的,却不如他的心凉。
“美人?”油腻的声音不知从何处传来。
文昭急忙转过身,一并擦去了挂落在脸上的泪。
见文昭将脸转了过来,一身横肉,满脸写着猥琐的男子肉眼可见的兴奋了起来,“大美人,老天赏饭,感谢老天。”边说边跪谢上天。
文昭总觉眼前人目的不纯,一手握紧剑鞘,一手准备拔剑。
果不其然,男子发完疯后,朝文昭扑来,靠近时身上如垃圾腐烂般的臭味一并袭来,第一下被文昭躲开了。
男子不慌不忙,贼眼在文昭身上打转,“美人在跟我玩捉迷藏吗?我喜欢。”话毕,男子退下裤子。
如今,春至未到,还是冷的时候,男子竟直接将下半身拖去,眼下文昭再难不懂男子要做什么了。
“滚开。”文昭喝道。
“美人,等我进去了你就不会想让我滚了。”男子油腻的声音让人作呕。
文昭被逼至墙角,退无可退,他下了最后的通牒,“让我走,或者杀了你。”
“那么好的美人我怎么可能放你走。”说罢,男子朝文昭扑来。
文昭眼神狠厉,迅速从剑鞘中拔出剑,对着男子的脖颈就是一挥,意料之中,男子全身失力倒下,文昭踹了他一脚,借力登上墙顶,但衣袍还是被溅上了些血迹。
“你也配。”说完,文昭离开了是非之地。
回了梁府,覃祸见文昭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忍不住问道:“发生何事了?”
“殿下,我杀人了。”文昭陈述了方才的事。
覃祸见文昭的状态不好,安慰道:“无事,查不到你头上。”
文昭应了一声,回了后院,似是在自我折磨,他发了疯的练剑。
客房内,及时雨将辛皓文安置在床上,替他盖上了被子,倏地,辛皓文抓住了及时雨的手腕,他似醉非醉,“是陛下派你来的吧?来探我的话。”
及时雨将他的手放进被褥中,道:“不是,陛下信你,我亦是。”
辛皓文闭上了眸子,轻笑,“那你为何来?”
及时雨也笑,“咱们太尉大人孤零零的,我来陪你一醉方休。”
良久,客房内安静的连窗外小贩的吆喝声都能听见,“他们说的不错,父亲造反一事我知晓,我有错,没有拦下父亲。”
“不关你的事,一切都是辛谙主导的。”及时雨道。
辛皓文似是没听见及时雨说了些什么,径自说道:“若能回到一切开始的时候就好了。”
一切开始的时候……
多年前,辛皓文是迟暮的伴读,那时他并不知及时雨的存在,直到刚及弱冠才知。
那时的及时雨也不过十五六岁,迟暮也才当上太子不久。
那一日,辛谙给他们二人讲课结束后,出于好奇辛皓文跟上了离开的迟暮,就见在东宫内有一练剑的男子,应该不能称为男子,虽说身量已经比一般的男子高了,但浑身散发出的还是一股稚气。
他躲在门后,看着迟暮将及时雨拉进屋内,随之拿出了今日学的诗词,看样子应是在教及时雨,但他的神情看着有些不情愿。
辛皓文不知怎的被逗笑了,身子一软扶着门的手也不稳,本以为不会被发现,谁知及时雨定睛在了他身上,“谁?”
说罢,还将竹简扔向了辛皓文。
见被发现,辛皓文也不藏了,迟暮见是张熟面孔便放下了警戒。
辛皓文捡起竹简走近朝迟暮行了个礼,“殿下。”又将竹简放在书案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