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宵已过,已是新的一年,辛谙仍然没有动作,这令覃祸有些摸不着头脑。京城各地的暗哨也未发现什么异常,一切都太过平稳,只是不知在这和平安稳的表面下又藏着什么圈套。
以辛谙的野心不可能拘于此刻的安逸,但若想要得到他所要的必先除去覃祸,否则一切都是白搭,但他又迟迟不出手,就连覃祸都看不出他的计谋。
无奈,覃祸排了场大戏。
他先让文昭浑身带血回到梁府,又请了京城中有名的大夫以高价请他们一同演戏,再张贴告示,说是要高价寻悬崖峭壁上的涅茯苓。
街头百姓围聚在此,见是梁府发的告示纷纷跃跃欲试,如今京城何人不知梁云宿大人是何等的风光,仅一年便从毛头小子变为御史大夫,真金白银更是成箱成箱的往府里搬,若是替他寻到了涅茯苓那报酬更是不用多说。
这几日,此事在京城传疯了,就连迟暮都派人送信询问覃祸是否需要他的帮助,一切都在覃祸的掌握之中,若是辛谙落入圈套正好有了杀他的理由,若是没有那便作罢。
一连几日都没有消息,覃祸便自己上阵,他带上了那把玄铁制成的黑剑,说来覃祸还为它取了个名,叫小黑。
听闻涅茯苓是上好的补药,能医死人肉白骨,虽说有一定的虚假,但就凭它百年不能一见,而且往往生长在数千米高的悬崖峭壁之上,莫说采摘了,若是一步错便是万丈悬崖,粉身碎骨的下场。
如此一个危险重重,容易发生意外的地方,覃祸不信辛谙不心动。
离京城最近的悬崖便是城外的荒山,覃祸事先将自己准备出行之事散播出去,随后便在无数百姓的注视下驾马出城。
覃祸离开那日的当夜,梁府进了贼,此人在文昭屋外鬼鬼祟祟,文昭也没有打草惊蛇,将半张脸缩在被子里假寐,倏地,窗户吱呀一声,来人脚步轻盈的翻越了过来,缓步走向床榻,文昭攥紧手中的被褥,做出准备进攻的姿势。
来人立于床榻旁,没有了动作,只是静静的就着月色看文昭不清晰的面容,良久才反应过来此行的目的,他手不自觉的伸向文昭试图抚摸文昭的脸颊。
却在伸出没多久被文昭一掌打开,二人于床榻上互相攻击,月色下及时雨面露阴鸷,出手狠厉,迅速躲开文昭的攻击后掐向他的脖子,将他死死压在床榻上,嗓音低沉带着愠怒,“你是谁?文昭呢?”
文昭被掐的有些窒息,额上的青筋暴起,出声的片刻认出来人是及时雨,费尽最后一口气,气若游丝,“及,时雨……”
显然,此刻及时雨也听出这是文昭的声音,连忙松了手,文昭就如搁浅的鱼好不容易回到了水中,尽情的呼吸。
一瞬间,及时雨双手不知该放在哪,方才他差点掐死文昭。
缓和过来的文昭,问:“你来作甚?”边说边点上了一旁的蜡烛,屋内不再是一片昏暗,有了些许暖黄的亮。
及时雨未答,只是看着眼前健康完整的文昭,眼中有些震惊,文昭见他不答也回望他,空荡的眸子盯着文昭,他下意识移开,却看到及时雨怀中鼓鼓囊囊的东西。
仔细一瞧,及时雨身上沾满泥污,双手更是血液与泥土混合,整个人灰头土脸的,文昭又问:“这是刚抢劫归来?”
及时雨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反问:“你无事?城门告示上梁云宿求药不是为了你?”
文昭一愣,随后答:“不是,也是,总之在外人眼中我重伤难愈需涅茯苓救命。”
及时雨不死心,眼神中多了分冷淡,嗓音也不知何时变得沙哑,“所以,是假的。”
文昭嗯了声,以作回答。
及时雨没再多说,从怀中掏出一个方帕包裹的东西递给文昭,便离开了,当然,文昭也没有去追。
及时雨来的突然,走的也匆忙,良久,文昭打开方帕,里头赫然躺着一株涅茯苓,素色方帕上不仅有泥点更有层层叠叠的血迹。
此时,就算是傻子也知道发生了什么。
及时雨信了他们演的戏,当真为他采了一株涅茯苓。
及时雨进来时的窗还未关,冷冽的寒风吹来,文昭的心随之冷了半截。就在眨眼的瞬间,愧疚掺杂着一股说不清的情感涌上心头,难以压抑。若及时雨没有离开,想必文昭亦藏不住心中事,一个飞奔便冲进他的怀中,将对他压制的情感全部倾泻而出。
覃祸在悬崖边呆了两日,连个人影都没见着。第三日的太阳从覃祸的脚下缓缓升起,他倏地笑了,随后怒骂一声,“草!”
一时间不知该说辛谙断了一指后安分了许多还是该说他能忍,眼下覃祸就如小丑般自导自演,他驾马回府,对外只说寻到了涅茯苓,此事也不了了之。
就连迟暮都知京城的这件大事,太后又岂会不知,她眼睁睁的看着覃祸去又看着覃祸回,辛谙一点动作都没有,再也等不及了。
影已身亡,太后只能派福临将辛谙请来,辛谙没有推脱很爽快显然是已经想好怎么应对了。
一入主殿,长靴踩在柔软名贵的地毯上,没有丝毫声音,能听见的便只有太后的冷哼,“辛谙,老天赏机会你都不知利用,到底是你蠢还是哀家蠢。”
闻言,辛谙跪下,“太后息怒,先听在下解释。”
太后眼下冷静不下来,如此好的一个机会,她自认除了覃祸,其他她失去的群臣便又会回到她的麾下,但如今辛谙却生生错过这个机会,“好,你说。”
“在下并非不想除去梁云宿,只是此人是个人才,若加以利用定然比杀了他更有用。”
话毕,太后凤眼微眯,打量着辛谙,“你的意思是你能将梁云宿拉过来与哀家合作?”
辛谙垂着头,太后看不清他上扬的唇角,“自然,在下不出手就是因为他已答应与我们合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