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柳府也才刚过未时,柳砺寒沾了一身风雪,站在庭院中倏地愣住了,往日这个时辰他都在青楼,如今到不知干些什么了。
见柳砺寒一人站在雪中,也未打伞,仆从急忙拿了把伞阻隔了他与雪的连接,“大人,快进屋子烤烤火,一会再喝碗姜茶,莫要染了风寒。”
柳砺寒进了屋子,炭火传来的暖气融化了身上的雪流进衣领,他不禁打了个寒颤,仆从又端来姜茶,他却未动。
良久,柳砺寒开口,嗓音染了一丝沙哑,“谷秋,派些人去找找梅花,行事小心些莫要叫人发现。”
谷秋心中有些不愿,柳砺寒一路淋着风雪归来,嘴唇冻得发紫,眼下却还担心那个妓子,梅花他也曾见过,天生一副狐媚子模样,也不知柳砺寒喜欢他什么。
但谷秋还是照做了,不光是因为这是柳砺寒的命令。
当夜,柳砺寒发了高热,额上密密麻麻的汗珠,却都是冷汗,谷秋照顾了一夜。
第二日,柳砺寒拖着虚弱的身体坚持上朝,覃祸望了一眼便回眸。
所幸并无大事要议,出大殿时,柳砺寒落在后头,他的高热显然没退,刚走两步便有些站不稳了,他半靠在墙,缓了片刻才继续行走。
回了府中,谷秋忙将他扶到座椅上,给他倒了杯茶水。
柳砺寒却当没看见似的,喉间一阵发痒,他猛咳两声,随后道:“可有找到梅花?”
谷秋蹙眉不悦,却没表现得太过,“大人,你都病成这样了还关心那个妓子。”
柳砺寒喝了口茶水润喉,再次问道:“找到没有?”
谷秋努努嘴,道:“没有,京城都翻遍了还是找不到人。”
柳砺寒抓紧衣领的手猝然拍上桌子,然后便是一阵猛咳。
不多时,覃祸上门拜访了。
柳砺寒调整了下状态,覃祸此时已换下朝服,着一身素白色狐裘斗篷,手中提着一暗红色盒子,“柳大人,昨日风雪太大,想必染了风寒,百年人参,好生养养吧。”
说罢,将盒子递向柳砺寒,谷秋看准柳砺寒的脸色,上前接下。
“梁大人,坐吧。”柳砺寒竭力压制喉间的不适,嗓音低沉。
覃祸落座,文昭站在他的后方,“见柳大人如此,想必是还没找到人。”
提到这柳砺寒面色就有些不好,“京城都找遍了,还是找不到蛛丝马迹,总不能不在京城了。”
“这倒不会,毕竟人藏在眼皮子底下才是最安全的。”覃祸道。
柳砺寒咽了两口唾沫,喉结滚动,“你是说人在宫中?”
覃祸垂眸,眼下闪过一丝令人看不懂的意味,“并非毫无可能,但我更倾向于太后不止一个杀手锏,也不止你一张底牌。”
“你的意思是……”
“京城中有太后的人,此人极善伪装,太后的后路当真是多,不过无妨我还是能将他揪出来。”覃祸朝柳砺寒露出一抹笑。
柳砺寒迟疑片刻,道:“大恩不言谢,还请……”
覃祸打断他,“大家都是同僚,不必多谢。”
柳砺寒回怼道:“谁与你是同僚。”
“就算眼下不是,不久后便是了。”他语气笃定,柳砺寒心中竟也是附和他的。
覃祸走后,谷秋又请了大夫,一碗如黄莲般苦的药柳砺寒面色不改的一饮而尽,随后便卧床休憩。
午时过后没多久,只见一黑影略过柳府上空,落下一朵红牡丹,红艳的牡丹上染了血迹,看起来更加鲜艳,可还是遮不住牡丹长时间采摘后逐渐蔫吧的模样。
柳砺寒从谷秋手中接过牡丹,死死攥在手心,但也仅此而已,他不敢轻举妄动,如今成劣势的是他,被握住把柄的也是他。
“前几日,谁曾见过太后?”走出柳府,望着还算晴朗的天,覃祸问道。
文昭思索了片刻,道:“董深。”
“让他来见我。”
梁府凉亭处,一穿着粗麻衣料的男子单膝跪地,头深深低下,“殿下。”
“我问你,可曾见过太后,何时,何地?”覃祸问。
“回殿下,一周前属下在卧底时见过,那日太后坐着马车去了君子台,透过车帘属下看清了她的样貌,就是太后。”
覃祸眼中的眸光变幻,带着一丝探究,辛谙果真不安分,那日断他一指还是太轻,“去君子台作甚?”
董深答:“君子台找了京城最著名的戏子,请他们来唱了一出贵妃醉酒。”
话毕,覃祸更加不解,辛谙与太后水火不容,若是被太后发现他还活着,定要竭力诛杀,辛谙没理引太后前往,许是巧合吧。
但不管是不是巧合,覃祸总要一探究竟。
“客官,里边请,小心台阶。”小二领着覃祸二人往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