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庄晓躺在仍未入眠的琪琪爸身边,轻声说:“我知道,你是从‘那里’出来的,是不是?那个杰出与光辉的、远星投影的旧城……”
琪琪爸肿凸的眼珠忽然转动,死死地盯住庄晓。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去那栋楼,去上门、找人。这么做只会让你死得更快。”庄晓微微摇头,“琪琪的事我很抱歉,琪琪的事证明了,它并不神通广……”
“你是谁?”
这三个字语速极快,琪琪爸的语气突然变得极其神经质。人的眼球能这么快就布满红血丝吗?琪琪爸死盯着庄晓,一洗颓废模样。
“我谁也不是。但我追踪你所谓的‘主’很多年了。很多、很多、很多年了……”庄晓翻身,仰面躺着,双手交叠放在腹上,作老实睡姿,声音像是一缕荒野之风,“我还知道,‘主’才降临过,带来了你们。你是不是觉得你得到了‘主’的宽恕,所以他才让你从旧城出来?”
琪琪爸不响,只有呼吸声逐渐沉重。
“你还在听吗?”
“你是谁?”琪琪爸重复,“你是谁?”
庄晓闭上眼睛,“我谁也不是。我知道那些一起离开旧城的人都已经不在了。你很幸运,这个小厂好像有着非同一般的……能叫‘风水’吗?‘主’找不到你们。”
“‘主’找不到我们?”
“你想回到‘主’的身边吗?”
“……”
“会死的。”
施霜景发现,佛子从地铁回来的这两周好像心情都不大好的样子。
容易生气,容易说难听的话,教施霜景做题越来越不耐烦,甚至还骂人了,“我去教只鸟都比你会背英语单词”,挑剔施霜景做的饭,有时心不在焉。这些负面消极状态大概占了罗爱曜日常表达的百分之三十。不多,但很突兀。施霜景有时被激得很想跟他吵架,好几次回嘴的话都酝酿好了含在嘴里,只剩一次祖安的冲动。
算上罗爱曜去地铁站的九天,九天之前还有准备月考的好几天,他们有四个星期没做过爱。这是罗爱曜的角色分离吗?金主、家教和闪光光的佛子身份,三个角色,哪一个都和施霜景不平等。会做的题开始变多,但睡同一张床的感觉越发不踏实。
“我睡气垫床。”施霜景手里抱着从郎放家借来的气垫床,“啪”地扔在地上,一点不犹豫,插电,充气。
“为什么?”罗爱曜不解。
“你在床上捏我,在床下骂我,很怪。”施霜景说,“我就当你的学生好了。”这样听你骂我还不会太难过,施霜景想。他有丰富的被老师骂的经验,但没有被骂完还要当抱枕的经验。不仅很怪,还很烦。
*:一切经藏皆悉流移至鸠尸那竭国。阿耨达龙王悉持入海。于是佛法而灭尽也。
——《摩诃摩耶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