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日里喧闹而平和的城市在夜幕降临后像一只吞噬人心的野兽。蛰伏在黑暗里睁开点缀着灯红酒绿的眼,直勾勾地盯着在阴暗里行色匆匆各怀鬼胎的人。
郁知景晃了晃手里拎着的酒瓶,没有声响的瓶子诉说着自己已经空了的事实。他靠在墙上觉得有些没劲,于是随手把酒瓶子扔在路边的垃圾堆里,带着满身酒气扶着墙晃晃悠悠地走着。
这里的醉鬼远不止他一个。潮湿阴暗的地上横七竖八地躺着衣服肮脏的酒鬼,看起来像个流浪汉的聚集地。
耳边有醉鬼们划拳的声音,也有吵架打骂的声音。
郁知景慢吞吞地晃到了这条巷子的尽头,快走出巷子的时候还不小心踩到一个躺在地上烂醉的酒鬼。
他觉得说话太累,也懒得道歉,把脚从软塌塌的肥肉上挪开,等那酒鬼嘟嘟囔囔着翻身爬开,郁知景都觉得脚底还有那种恶心肥腻的触感。
他倚靠在剥落着墙皮的墙上,藏在阴暗小巷与繁华街道的交汇处,看着对面一家奢侈品专卖店。
虽然隔了一条街,但对面那些店铺通明的灯火把这一片照得亮如白昼,在汽车与汽车飞驰而过的间隙里,郁知景目光平淡地望过去。
一个衣装革履的男人搂着穿着红礼服的女人,在奢侈品柜台前为她精挑细选着适合的首饰珠宝,或许是说话风趣幽默,他逗得那女人笑得花枝乱颤,一双手娇俏得轻拍着男人的胸膛。
繁华地段的汽车喇叭声对醉鬼的杀伤力真的挺大的。本来就有些昏涨的脑袋在刺耳的喇叭声下变得更为痛苦,郁知景只觉得太阳穴的鼓膜在一突一突地跳动,胃里也慢慢开始翻山倒海。
他闭上眼按着太阳穴想缓解疼痛,下一秒便发觉自己的手被人轻柔地抓住。
“小朋友这么晚还不回家?是喝多了头疼吗?叔叔这里有治头疼的药,要不要?”
说话的男人温柔地握着郁知景的手,用自己的手指为郁知景轻轻按压着太阳穴,一边按一边把他往巷子里带了带。
郁知景没反抗眼前这男人的行为,虽然他并不认识眼前的人。
不过像这样的事发生的次数也不少了。毕竟这条小巷是圈子里著名的捡漏场所,郁知景又经常喝醉了来,所以总是被一些人守着当作捡漏目标。
那男人见郁知景没反抗心下暗喜,今晚的消遣美人怕是有了。
郁知景长得很好,好到不能用漂亮形容应该用妖艳。
他像一株开在黑暗里散发着香味的罂粟,安静地待在那里一动不动,却犹如毒药一般,被无数人觊觎,并为之飞蛾扑火。
“叔,我等人。”
郁知景垂眸缓缓说着,还带着点酒气。他抬手轻轻推开男人的手,但没用什么力气,柔软的肌肤相贴更像是欲迎还拒。
男人没有生气,反而更得寸进尺地把手贴在郁知景脸颊上轻轻抚摸着,借着身高优势把郁知景完全笼罩在自己的阴影里,温柔地问:“是在等谁?一味的等待可不一定会有回报的。如果等不到的话,不如来看看叔叔我?”
郁知景偏头,望向那条灯火通明的街道,那两人还在兴致高昂地挑选着珠宝首饰。他视力一向很好,他们似乎在选戒指。
他想看清戒指的款式,于是又多盯了一会,对街的男人便像是察觉到什么一般突然转头,正巧与郁知景的视线对上。
刹那间,郁知景便觉得那衣装革履的男人像是被人剥削了衣服一般赤裸裸,眼里带着惊慌愤怒兴许还有一些反感厌恶。
他觉得很好笑,没再去看那边的东西,转回头无力地靠在眼前男人的身上,任由男人把他抱住一双手在他身上抚摸。
“叔,你多大。”
“三十七岁,嫌叔叔老吗?”
这个圈子的人为了猎艳,哪怕四十多岁都能把自己打扮得精致无比,成熟男人的魅力在他们身上被展现得淋漓尽致。眼前的男人相貌也称得上英俊二字,身材也保养得很好。
郁知景轻轻摇了摇头,看起来有些疲惫地闭上眼,如同一只脆弱的小兽,乖巧地靠在男人身上。
“叔,我不等了,我等你。”
于是男人笑着抱起自己的猎艳战利品,毫不拖泥带水地往酒店的方向走。
郁知景被他用厚实的大衣裹着,整个人显得小小一只得缩在男人怀抱里,等男人开完房抱着他开始坐上电梯,郁知景闭着眼轻轻问他:“叔,这么晚你老婆不催你回家吗?”
男人身子一僵,打着哈哈把郁知景的问题糊弄过去,没有给出回答。
他也没再问,到了房间就乖顺地先去浴室做清理,伴着水声他听见外边男人打电话的声音。
“我不是跟你说了我今晚有应酬吗……没有没有,我很快就回去的,这么晚了你和孩子还是早点睡。”
“水声?哦,那是宴会的喷泉,下次带你也来看看,说真的还挺好看……你想什么呢?”
“好好,知道了,你也早点睡,我应酬完就回去。”
郁知景裹着浴巾出来的时候男人刚挂断电话,男人有些尴尬地看了郁知景一眼,郁知景没说什么,只是安静地坐在床边拿起一份报纸慢悠悠地开始看。
于是男人便也去浴室洗澡,很快便洗完了出来,对着放下报纸的郁知景又一次温柔地笑了笑。
郁知景一边配合着男人一边想,脸上总是挂着像面具一样的笑难道不会累吗,如果是他的话,可能两天就受不了了。
做完之后男人并没有和他温存,先去收拾洗漱了一番便急匆匆地看着表走了。郁知景也不在意。他慢吞吞地清理完身体从浴室出来看了下时间,已经快凌晨四点。
他先去前台退了房,然后走在大街上被半夜的冷风吹得有些头疼。先前喝的酒早就清醒完了,郁知景不喜欢清醒地活着,所以他又想去找个地方买酒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