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似过了很长时间，实际上现实里不过短短十几秒。

今欢面色平静，在她灵台处太极池上方，如卧龙般盘踞的黑云似乎已经感受到了外面的丧尸大军的能量，不停翻滚着身躯，蠢蠢欲动，急不可待。

但这并不意味着今欢有这个超级外挂就能轻易一挥手剿灭一群丧尸，相反，能量越强，太极池的感应越强烈，今欢要吸收这些能量的风险就越大。

上一次她冒险吸收魔凤体内残留的煞气——那还是已经被四象之灵炼化掉绝大部分煞气的一颗魔凤蛋而已，就差一点要了她的命，若非她在生死一线之际领悟出生杀法则，她也许早和这些孤魂野鬼做伴去了。

而这负二层源源不断的阴煞，根本不像是一个福利院能造成的，轨道下暗红色的泥土、白色的颗粒物、古怪的无皮丧尸……

结合之前夏岚叙述里提到的一些东西。

今欢心中有了一个最坏的猜测。

不到万不得已，她并不想冒险动用这一条九死无生的路。

但是，她还有别的选择吗？

如果不清理掉挡路的鬼，如果不踏上这趟诡异的佛头列车，她就永远没办法找到母亲的魂魄。

人受阴阳二气，合成形体，魂魄聚则生，散则死。

旭日东升之时，无魂之体，必死无疑！

她两世奢求，只求在乎之人平安无忧。

今欢下定决心，伸手，纤细指尖触碰眉心，一方太极池逐渐成形……

而正在这时……

异变突生！

原本将今欢围得水泄不通的丧尸群竟好似受到了什么指引，齐齐掉了个头！

顺着丧尸掉头的方向，刹那间，看到眼前一幕时，今欢古井无波的心像是投入了巨石，心神震荡，久久无法平息。

之前推开她而受了黑色触手一鞭的夏岚，此刻跪在地上，乌黑长发落下，挡住了她血肉模糊的半张脸，白皙手腕无力地垂下，顺着一道刚割开的深可见骨的伤口，血流如注，很快以她的身体为圆心，汇成一汪小小的血泊。

夏岚跪在血泊里，黑色长裙被血浸透，勾勒出窈窕的曲线，像是一株随风摇摆的罂粟花，在风中燃烧，黑烟包裹着袅袅的野火，她是城破后的女王，血光为她加冕。

似乎感应到今欢的视线，夏岚抬头，朝她露出一个浅浅的笑。

平淡的面目也因为这个笑显出几分妖冶。

夏岚的声音顺着风流入今欢耳中，飘渺不定。

“记得帮我找回小书。”

“还有……”

“帮我和她说声对不起。”

丧尸群被新鲜血气吸引，退潮一般全部转向夏岚那边。

等待夏岚的命运显而易见。

被这群丧尸活生生撕咬，啃食，完完全全吃掉。

甚至，按照今欢的推测，夏岚很有可能在被分食后永远留在此地，成为列车轨道底的新的“土壤”，永远毫无意识地飘荡在这里。

不！

她不能心软！

她恶贯满盈，她杀人不眨眼，她是人人得而诛之的大魔头。

今欢指甲陷入掌心，乌黑眼眸平静无情。

丧尸群已经被引走，面前的道路畅通无阻，按照青蝠鬼叟的话，她只要把车票交给乘务员，就可以上车了。

列车乘务员的声音再次响起，像是定时报点的时钟，“列车还有一分钟就要开了，请还未上车的乘客马上上车。”

一分钟？

三秒不到，今欢就已站在乘务员面前了。

从储物戒中取出那张地铁票，地铁票的手感很怪，非纸非铁，边缘泛黄，材质轻薄，隐隐透出血色，更像是某种动物的皮。

这时，一个问题突然闯入今欢脑海。

轨道下只有碎肉和骨粒，那……

人皮哪去了？

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到了眼前的地铁票上，一股寒意浸透了骨髓。

而随着她的视线往下，这时，今欢忽然注意到了一件之前并未注意到的事。

站在她面前的乘务员，所站立的车厢地面上，一行湿漉漉的脚印清晰可见。

见她拿出了车票，乘务员伸出了手，依旧重复着机械的声音，“检票上车。”

今欢目光清澈，轻轻嗯了一声，模样漂亮柔弱，看起来十分人畜无害。

她抬手，似乎要将票递过去。

就在双手即将碰到的一瞬间，今欢蓦地缩回拿着车票的右手，五指成爪，唰！悍然朝乘务员抓去！

上车？

不，她是要将这假乘务员拉下车！

对方完全没料到她会这么做，表情仍然呆板，但一双眼睛里满是惊愕，不过他反应也极快，在今欢将他抓住他的右臂的瞬间，左手握住右肩，疾如闪电，身体以一个极其不可思议的姿势顷刻间扭转！

喀嚓！

他竟是生生扭断了自己的一条右臂，就为了不被今欢拉下车！

假乘务员身体腾腾连退几步，一双眼睛闪烁着毒蛇的狠厉，那永远不变的冷冰冰的声音也似乎有了一丝波动。

“我记住你了！”

青蝠鬼叟果然不安好心，最后一刻还在给她挖陷阱！

今天江北下了一天大雨，福利院还因为暴雨断电了，如果乘务员一直在车内，他的鞋底为什么会是湿的？除非，他不是真正的乘务员！

而且，上车检票，无票记名，但检票钳在哪儿？记名本在哪儿?他身上的工作服明显短了一截，显然是临时弄来的，他根本不敢下车，因为他没有车票，一旦下车就再也上不来了！

一切的一切，都指向一个答案。

这个所谓的乘务员也是乘客。

耳边丧尸刺耳的吼叫声，衣服被撕扯碎开，血肉被啃食的声音回荡在耳边，血气浓重得今欢被压抑的五感都能闻到。

今欢努力让自己忽视从地铁站另一边响起的让人头皮发麻的声音，继续分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