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1年伦敦的秋天,苏先生的烘焙店总飘着焦糖与肉桂香。十一个月大的雾玉墨扶着橡木柜台,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藕节似的小胳膊上还沾着面粉——那是他趁母亲不注意,偷偷抠了块面团塞进嘴里的“罪证”。
“小墨乖,慢慢走过来。”母亲跪在五步外,张开双臂,围裙口袋里露出半块磨牙饼干。小卷毛的鼻尖上还沾着糖粉,黑葡萄似的眼睛盯着母亲手里的饼干,胖嘟嘟的脚掌在木地板上试探着前移,突然“啪嗒”摔了个屁股蹲。
“哇——”哭声像被踩了尾巴的小兽,却在苏先生递来的奶油泡芙面前戛然而止。小墨攥着泡芙往嘴里塞,奶油糊得满脸都是,连睫毛上都沾着乳白小点,逗得烘焙店的客人们纷纷笑出声。苏先生用擀面杖敲了敲案板:“瞧瞧,我们小墨是‘吃货型选手’。”
真正学会走路是在圣诞节前。店里挂满了姜饼人装饰,小墨穿着红色连体衣,像只圆滚滚的小番茄,扶着货架一步步往前挪。忽然,他看见橱窗里映着自己摇摇晃晃的影子,兴奋地松开手——还没来得及欢呼,就“扑通”栽进了装满面粉的麻袋里。
“梅林的胡子!”苏先生举着搅拌器惊呼,母亲却笑出了眼泪。小墨从面粉堆里探出脑袋,头发、眉毛、睫毛全白了,活像个微型雪人,只有眼睛还是亮晶晶的,正盯着母亲手里的草莓酱罐子。
“来,再试一次。”母亲擦掉他脸上的面粉,在他掌心放了颗葡萄干。小墨攥紧拳头,撅着屁股站起来,小腿抖得像果冻,却硬是挪着步子扑进了母亲怀里。葡萄干不知何时滚到了地上,他却在母亲怀里发出满足的“嗯嗯”声,小尾巴(注:雾玉墨为鹿族,此处为幼年期特征)在连体衣里摇得像拨浪鼓。
最惊险的一次发生在春雨天。地板上有滩融化的雪水,小墨追着滚动的马卡龙,突然脚下一滑,眼看要摔个嘴啃泥。千钧一发之际,他本能地就地一滚,竟像只小皮球般骨碌碌滚到了烤箱旁,毫发无损。苏先生捡起湿漉漉的马卡龙,摇头叹气:“这孩子将来要是去魁地奇球队,准能拿最佳躲避奖。”
后来,雾玉墨的第一步被永远刻在了烘焙店的木地板上——那是他两岁生日时,踩着奶油走出来的歪歪扭扭的脚印,旁边还有苏先生用巧克力写的“小墨勇敢”。多年后,当他带着Echoide重返故地,木地板已换上新的,但橱窗里的姜饼人装饰旁,仍摆着个旧相框,里面是个沾满面粉的小婴儿,正咧着没牙的嘴,对着镜头露出人生中第一个得意的笑。
“现在想想,”母亲摸着雾玉墨的头发轻笑,“那时他走路像小企鹅,现在倒成了风度翩翩的绅士。”Echoide趴在他肩头,指尖戳了戳他泛红的耳尖:“说不定小鹿学走路时,心里想的全是‘怎么更快吃到糖霜’。”小熊兄弟抱着饼干罐点头如捣蒜,B-612的巫师帽里还掉出块没吃完的姜饼人——像极了当年那个在面粉堆里找甜头的小奶鹿。
午夜的台灯在雾玉墨发间镀了层金边,檀木梳穿过及腰黑发时,发出沙沙的响。Echoide像只无骨的猫,从身后环住他的腰,鼻尖蹭过他耳后碎发:“小奶鹿的毛好软……”尾音拖得老长,带着餍足的慵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