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一个人坐在龙驭台,望着手上的圣旨发愣,这是当年先帝赐婚的圣旨,他一直珍藏着,上面的油墨已经随着时间黯淡。“思瑾,我们的孩子要成婚了,我们的孩子长大了。”皇帝喃喃道。
庆安端着茶水走进来,看着垂头低眉的皇帝,小声唤了一声:“陛下……”
“庆安,你说时间怎么过得这么快呢?”皇帝撇过头擦了擦眼角的泪,抬头问道。
“陛下,岁月匆匆啊。”庆安替皇帝斟了一杯茶。
“朕记得第一次见到你,那时朕刚回宫,听闻母妃早已薨逝,失魂落魄地走在长街上,看到你被大监责骂,跪在墙角,被鞭打,朕叫至远去夺下那个大监的鞭子,你说你要报答朕的救命之恩,那个时候朕还不知道自己要干嘛,你非要报答朕,要跟着朕,”皇帝的思绪拉到多年以前,“问你叫什么,你说没有名字,刚进宫,朕就叫你小安子,后来你做了朕身边的掌事宫人,朕给你改名叫庆安。”
“奴才时刻记得陛下的救命之恩,奴才无父无母,整日被他们那些老人欺负,陛下就是奴才的再生父母!”庆安跪下来磕头。
“起来吧,这么多年幸而有你伴朕左右。”皇帝亲自扶起庆安。
“此乃奴才三生有幸!”
“好了,不说这些了,朕乏了,歇息一会。”庆安扶着皇帝走到里间休息。
高后坐在主殿的椅子上,手上摩挲着玉如意,面上冷冷地扫视着下面,翠云站在一旁,下面跪着一排宫人,大气不敢出。
“娘娘,要宣午膳吗?”翠云试探地问了一句。
“全都出去!”高后把手中的玉如意砸出去。
“全下去!”翠云将下人赶走,关上了殿门。
“越思瑾!你死了这么多年,还有人为了你来恶心本宫!你女儿!你的好友!你的丈夫!每一个人都在恶心本宫!”高后近乎发狂地扔着桌上的东西。
“娘娘息怒,娘娘!”翠云拦着高后,“传到陛下耳朵里不好啊娘娘!您多年经营的形象就毁了!”
“属于本宫的中宫之位,被越思瑾抢了,本宫哥哥仅是个大将军,封杨家为异姓王!还要与长公主联姻!本宫父亲不在了,他们都踩在高家头上耀武扬威!没有了越家,还有杨家赵家!”高后推开翠云,将宫里能砸的全都扔了个遍,碎片迸溅。
“娘娘!慎言啊!”翠云看到外面有人影,连忙抱住发狂的高后。
“翠云!哥哥带回来的药……”高后突然想到了什么,一把抓住翠云的胳膊。
“娘娘,你要做什么?”翠云不解。
“本宫要让澍儿做太子,做皇帝!”高后眼眶发红,像是眼里有火要烧起来了。
“娘娘……”
一晃就到了礼部选定的日子,六月初十,宜嫁娶的好日子,沈忆月昨晚一晚上没睡好,早上被阿宋叫起来的时候,顶着两个肿肿的眼睛。
“哎呦公主,这是怎么了?”阿宋吓了一跳。
“不成婚了不成了!这怎么成婚啊!我的眼睛!”沈忆月看到阿宋这个反应就知道自己肯定不好看了。
“阿姐,你昨晚被人打了吗?”沈澍和贺慎修一同进门,看到沈忆月站在廊下,眼下一片乌青。
“阿月昨晚没有休息好吗?”今日是沈忆月成婚,贺慎修特意休假回来。
“别看我!我不好看了!我今天不成婚了,你俩谁去跟阿朝说一声。”沈忆月捂着眼睛,把自己关在房间里。
“阿姐!阿朝估计都准备好了在公主府等你呢,没事的,梳妆遮遮就好了。”沈澍在外面拍门。
“阿宋,给公主换个头冠吧,挑一个前面带有流苏的,可以挡一挡。”贺慎修看了一眼宫人手里端着准备给沈忆月梳妆的头饰衣衫。
阿宋点了点头,还好准备了好几套头冠。
贺慎修看着红色的婚服,暗金色的丝线闪着内敛的光,“阿月,没事的,阿宋会帮你遮住的。”
沈忆月没说话,只默默把门打开了,阿宋和宫人们进去为她梳妆。
“怎么我俩说一样的话,阿姐听你的不听我的?”沈澍摸不着头脑,跑去树底下喝茶。
贺慎修听到这话心里窃喜了一下,自己在阿月心里还是有一点点位置的吧。
等待了一会,沈忆月在宫人的搀扶下走出来,一身华服,珠翠满头,眼角的红色花钿沾着金粉,遮住了眼下的乌青,也平添一丝风味。
“阿月……”贺慎修看呆了眼,不自觉站起身。
“阿姐今日是全天下最美的女子!”沈澍走上前去,牵起沈忆月的手,“我送阿姐出降。”沈澍扶着沈忆月走出凤栖宫,坐上轿辇,自己翻身上马,贺慎修也上马,与沈澍一起护送左右。
在龙驭台拜别皇帝和高后,仪仗浩浩荡荡地出宫,所行之处百姓夹道欢呼,张灯结彩,一直到公主府门前,沈澍在前面开道,贺慎修在轿辇后面护着,风吹起帷帐,贺慎修看到拿着扇子掩面的沈忆月端坐在里面,嘴角是上扬的。
她应该非常高兴吧,要与心爱的人在一起。贺慎修苦笑着扯了扯嘴角,他从未奢望什么,只求能护着她,如今她身边也不需要自己了,自己也该走了。
公主府前,杨守朝有些紧张,别人同他道喜,他扯着嘴角笑笑,杨至远望着他,扯了他一把,低声说:“别笑了,比哭还难看,老子当年和你娘成亲也没你这样紧张啊。”
“你懂什么,谁像你一样厚脸皮。”赵澄云瞪了一眼,又露出笑容。
杨守朝也不知道自己怎么这么紧张,自己去战场上也没这么害怕紧张,当堂求亲更是无所畏惧,怎么到了这一天自己紧张的手心全是汗,心脏跳得飞快。
“公主到!”开路的宫人小跑着过来通报,众人都探着头,看到公主的仪仗过来,为首的沈澍坐在高头大马上,同众人拱手回礼。
沈澍牵着沈忆月下轿,交与杨守朝,杨守朝牵着沈忆月的手,二人一同进门。
“你的手怎么这么多汗?”沈忆月问。
“因为臣紧张。”杨守朝答。
沈忆月不禁笑出声,平日里看着他总是一副少年老成的样子,原来也会紧张。
“阿月笑什么?”杨守朝听到她笑更紧张了。
“阿朝很可爱。”沈忆月笑着说。
繁琐的仪式终于结束,前堂宾客如云把酒言欢,后院倒是安静,沈忆月空坐无聊,让阿宋扶着自己转转,自己还未正儿八经看看这个公主府呢。
“参见公主殿下。”袁梦霜过来,下跪行礼,“还未感谢公主救命之恩!”
“起来吧,这府上你打理得不错,也算是报答我的恩情了。”沈忆月不便,让阿宋扶起她。
“公主,我和母亲多亏公主才能在京中立足,这份恩情是生生世世都报不完的。”袁梦霜擦了擦眼角的泪。
“你母亲呢?”沈忆月问。
“母亲在前院张罗,待会过来向公主请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