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理公主十岁后便该与宫廷女师专研经史深化、歌舞书法等。可皇上特许顾疏桐十二岁时与诸皇子一同在明华殿进学,学的是治国之术。
今日见顾疏桐的箭法便可知她还跟着师父学了骑射一类,所以晏栖并不确定顾疏桐学没学过游泳。
“不会。”顾疏桐摇了摇头。
宫中礼教严格,虽有私人浴池,可一句“女子戏水,有失贞静”,便断绝了女子习得浮水之路。
晏栖也颇为头疼。他望着眼前的汤池,稍许后,除去了自己的外袍,扔到了不算远的对岸。
若欲出去,便必须渡过这汤泉;欲渡汤泉,又必须下水;可若是下水,终是男女有别,顾疏桐又贵为公主,终究是与礼不合。
晏栖虽有些犯难,可摆在二人面前的分明只有这一条路——他们肯定是要出去的。将外袍与鞋袜等一并除去后,晏栖便跳入了水中。
汤泉温度适宜,晏栖才泡进去,便觉得颇为舒服。他试探着动了动,感觉双脚离水底似乎还有一段距离,怎么也触不到底,想来这汤泉颇深。
浮水虽不难,可顾疏桐毕竟从未学过,再加上这汤泉这样深,若是呛了水……
晏栖将双手搭在岸边,说道:“请恕微臣僭越,为保殿下万全,斗胆启奏——臣愿以肩为阶,请殿下扶稳微臣的发冠,一同渡河。望殿下恩准。”
“公子不必这样拘谨,还是抓紧时间脱困为妙。”顾疏桐没有扭捏,看了眼晏栖湿透了的肩背,小心地扶了上去。
她本以为晏栖的意思是带着她一起渡河,可晏栖整个人都贴在了岸边,低声道:“公主坐上来吧。”
这是他能想到的最快、接触最少、顾疏桐不会沾水的最好办法了。
顾疏桐上一次坐人肩头已是多年前的事了。如今她十六岁,与皇兄们见面的机会都少,更遑论外男了。
她抿抿唇,没再耽误时间,坐在了晏栖的肩头,双手轻扶着晏栖微乱的发冠。
晏栖不敢与公主有身体接触,低声说:“公主扶稳了。”而后便朝前游去。
顾疏桐没见过人戏水,不知晏栖是怎么做到带着一个人还能在水中活动的。好在汤池不算太宽,此举虽费力,却也费不了多少时间。
等顾疏桐坐上岸的时候,全身唯有小腿及鞋袜湿了。反观晏栖,浑身都是水。洞中虽不算太冷,可等出去吹了风,定是要受风寒的。
“公子要不要紧?要不要生个火烤烤衣服?”
晏栖背对着顾疏桐穿上鞋袜,只略拧了拧身上滴水的衣服,便重新将外袍穿上了。
他回过神,看着坐在一边的顾疏桐,说道:“无妨,时间宝贵,还是先出去为妙。”
顾疏桐鞋袜虽湿了,可是在外男面前脱去鞋袜露出脚部,太不合礼了。少不得忍着,等出去后再做打算。
她悄悄拧了拧滴水的衣袍下摆,正欲起身时,听见晏栖喊了句:“公主当心!”
顾疏桐一愣,有些不解晏栖的意思。她看着朝自己飞奔而来的晏栖,忽地感觉背部有些痒。一回头,看见一条粗蛇正盘在她的肩头,吐着丝丝红信,将将要咬上她的脖颈。
“!”顾疏桐虽没叫出声,却也已经吓破了胆。她平日里虽表现得天不怕地不怕,可她最怕蛇,更何况还是条不知毒性的。
她虽知道“打蛇打七寸”的道理,可她哪里敢拿手去碰呢?慌忙之中站了起来,抽出佩剑就想胡乱砍下。
晏栖动作却比她更快,他知道蛇头断了也还能继续活动,担心其咬伤顾疏桐,便伸手直掐那蛇的七寸,将顾疏桐“救”了出来。
顾疏桐惊魂未定,看着那有她小臂粗细的蛇,泪早已滴了几滴下来。
那蛇太粗,顾疏桐担心晏栖掐不住七寸,正想上前帮他,忽地瞧见那蛇趁着晏栖拔剑的空档,挣扎着一口咬在晏栖左臂上。
”晏栖!”顾疏桐匆忙扑向他,语气惊慌。晏栖伸手轻轻捂住了顾疏桐的眼睛,低声道:“没事的。”
另一只手握着剑飞快捅向那蛇,刹那间,鲜血飞溅,有几滴甚至溅到了晏栖的马靴上。
晏栖神色如常,丝毫不像是受了伤。可那伤口极深,衣服都破了,小臂登时就肿了起来。
他有些困难地脱着外袍,顾疏桐自上前帮他露出了胳膊。在看到那白皙胳膊上泛着黑的伤口时,不由得心疼。
再怎么说,晏栖也是为救自己才受伤的。虽说保护公主是臣子的职责,可又有几人能做到呢。
宫中有“女医博士”一职,专门教导公主学习基础药理。顾疏桐虽只学了一年,不算太精,但大致的也都懂得。
她立刻从自己衣服上撕下了一截布料。倒也多亏了先前被射中的那一箭,让这布极好撕下。而后快速系在晏栖的胳膊上,紧紧地打了个结。
“多谢……”晏栖一句话还没说完,便愕然地感受到了胳膊上的湿润触感。
顾疏桐,竟然在帮他吸毒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