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真是太会说话了。
盛霓对自己的措辞充满欣赏:一个“提议”把双方放在了平等的地位上,暗示内容对他们二人都有利;而讲故事的说法又淡化了功利性,增加了人情味,比起直接表明“假装相亲成功”更容易让人接受。
当然,在开始游说解灵音之前,盛霓首先要说服自己。
论好处,这事确实对两个人都是有利的,最直接的一点就是能规避掉今后的相亲任务。
解灵音虽然没有第二性别,但既然上了张阿姨的名册,他就没那么容易跑掉。他肯定也领教过张阿姨的穷追不舍了,相信他能够理解的。
而对盛霓来说还多了一层,在他的社交圈子里,有固定伴侣的Alpha会比单身者占更大优势,哪怕只是名义上。一想到那些高质量稳定案源,盛霓几乎立马下定了决心。
论弊端,就是可能影响他们各自今后的桃花。但是毕竟只是放在嘴上说说,影响有限,盛霓更是巴不得有这么个增益效果——怎么又变成一个好处了?
综合看下来,还是盛霓获益更大。不过也正常,他会主动想出这个主意自有潜意识的倾向性。
接下来他就该进行下一项工作——争取合作伙伴了。
解灵音夹起盘子最中央的一颗虾仁:“什么故事?”
“张阿姨喜欢的无非是合家欢结局,具体来说就是两个人最终走到了一起。”盛霓开始铺垫。
解灵音咬着筷子,手指在自己和盛霓之间转了一圈:“你是说,要告诉张阿姨——我们配对成功了?”
盛霓笑了笑:“差不多是这样。”
解灵音支着下巴,目不转睛地盯着盛霓。
这人还挺有意思。
仅凭两次见面和几句寒暄,解灵音对盛霓的印象就是个彬彬有礼的圆滑社会人,但偏偏他又巧合地窥见到了一点此人稀奇古怪的思维方式。尤其是离席一趟回来后,盛霓整个人仿佛突然“活”了起来——解灵音确信那个头像绝对是出自他本人之手了。
至于他的提议,虽然说着怪好听的,但实在太像人贩子的话术了,过几天会在社会新闻上隔着马赛克用变声器复述的那种。
解灵音嚼碎虾仁:“好啊。”
盛霓正在等待他的进一步问题,猝不及防跳到了最终步骤:“……嗯?”
解灵音又低下头去夹菜了,但他看起来并不是随便说说。
盛霓不禁产生了担忧,感觉解灵音老了之后会被人卖保健品……不,他现在就可能被路边的传销团伙拉走。
出于良心,盛霓解释道:“我的想法是由我来向张阿姨说明,如果她找你确认,就请你稍微配合一下。内容就是我们今天见面之后决定试着交往。期限我还不能确定,不过我们可以在有必要的时候随时商量结束这个合作。另外就是,张阿姨知道这件事之后大概率会流传出去,这一点你也要考虑好能不能接受。”
解灵音认真地听着,时不时点点头,最后说:“听起来挺合适的,就这样吧。”
就这样了?
盛霓踌躇一阵,只好也拿起筷子,颇有种“拔剑四顾心茫然”的感受。
思来想去,他再一次把筷子放下,拿出手机来摆在桌面上:“保险起见我们留个口头协议吧。你也录一下音。”
解灵音心说不愧是律师,想的真周全,同样摆出手机打开录音功能。
盛霓口齿清晰地说:“盛霓,身份证号×××……”
两块屏幕上显示出相同的声波图案,他讲完自己的信息后眼神示意解灵音。解灵音还没背过新的身份证号,翻找一通备忘录对着念了出来。
盛霓把之前说好的方案重复了一遍,并且用词更加严谨和详细,俨然是个像模像样的协议了。
末了,盛霓抬头看着解灵音:“协议内容如上,你是否同意?”
解灵音被带动得有点紧张,字正腔圆地开口:“我同意。”
振荡的声波形状就此归于平缓。
盛霓点击结束录音,长舒了一口气,好像卸下了什么重担:“这样就可以了。”
“哦……”解灵音收回自己的手机,看到屏幕上多出了一个以日期命名的新文件。
大约一小时后,这条录音被按下了播放键。
坐在对面的水喻挂着一脸“让我听听又有什么新笑话”的贼笑,这笑容却在听到第一个人名时消失了。
看热闹的薛溪园和金容一左一右包夹在解灵音两侧,听到那个名字的时候,薛溪园的表情也起了些变化。
“盛霓?”水喻和薛溪园异口同声。
不过两个声音的情绪截然不同,前者充满惊疑,后者则带着一种古怪的兴奋——就像十秒前的水喻那样。
解灵音看向薛溪园:“你们怎么都认识他?”
金容在解灵音身后摇摇头,可想而知,解灵音并没有看到。
水喻不打招呼地站起身,一溜烟跑上楼;薛溪园笑得直不起腰,也没能第一时间解释。
好在水喻很快回来了,声势浩大地把一张纸片拍在桌上,喘着气一屁股坐回原位。解灵音低头去看那张纸片。
这是一张饱经风霜的名片,褶皱和毛边不提,还缺了一角,好在字迹依然清晰。
解灵音从兜里拿出自己刚收到的那张,让失散已久的名片两兄弟团聚,旁边还有盛霓念协议的声音作为背景音,场面十分感人。
“你跟律师玩文字游戏?你不怕被打包卖掉?”水喻气急败坏。
解灵音把自己那张名片收回去:“我不是有你嘛。你有的是人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