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灵音度过了如坐针毡的五分钟。时间一到,他立刻起身道谢,揣上手机端起咖啡提着纸袋冲了出去。
站在劫后余生的阳光下,解灵音痛定思痛,遵循运气守恒定律,带着证书一路杀进民政局,先是耗费一小时走完落户程序,又北上前往派出所,把身份证也办了。
只要再等半个月,他就是个有身份的人了。
至此,解灵音终于将中午的阴影驱散,带着瑞士卷回到水喻店里,将整件事作为下午茶的谈资讲给众人。
罪魁祸首水喻笑得最为猖狂:“你干嘛那么有礼貌?就该直接跟对面说‘是的,就是你想的那样’,保准吓得他不敢乱想了!”
解灵音用蛋糕和奶油填满了嘴巴,此时平和得很,没跟水喻计较。毕竟瑞士卷是她出的钱。
薛溪园和金容一直待到水喻过来,也蹭上了下午茶和故事。
薛溪园便突发奇想:“那我们叫‘模范青年’怎么样?毕竟你是真获奖了。或者叫‘充电器乐队’?”
对此解灵音也不得不发声:“你的取名标准是必须要有人被迫害吗?”
“10:25AM。”金容的声音挤进来。或许人总是折中的,乐队人也不例外。
水喻又拿起一块瑞士卷:“你们组队成功了?”
“好像是吧。”解灵音不甘示弱地也拿起一块,“但是选我也要承担相应的风险,比如我现在在一个富二代的LiveHouse打工,我们的乐队很有可能被强制演出甚至超额抽成;再比如我没有存款,别说演出或者发歌,连乐器都只能借和租。”
水喻瞅着解灵音与瑞士卷深情对视的样子,确认他没在看着自己:“我总感觉你在指桑骂槐。”
“没有,我这是指名道姓。”解灵音说完,咬下一口蛋糕。
薛溪园趁机挪过去:“姐,话都说到这了,你要不给我们当赞助商?”
水喻吞下瑞士卷:“可以是可以,但是凭什么啊?凭你们在我这蹭吃蹭喝,还是凭你们免费使用我的场地和设备?”
解灵音故意大声跟薛溪园说悄悄话:“你看吧,这就开始了。”
水喻瞪大眼睛:“当初从派出所带你回家的时候我还以为是捡到猫了,结果怎么是比格?”
“凭实力。”金容忽然说,用一种影视作品中很帅气、现实生活中很尴尬的语气。
三个人都转过头来看他,但没能捕捉到金容刘海下的视线。这种神秘感让他的话听起来酷了一点。
“但是今天不行。”解灵音趁着水喻没反驳,从善如流地补充,“我们需要磨合几天,至少下周再说。”
水喻拿走最后一块瑞士卷:“今天当然不行,别人都在试音了。而且我可就只备了那一套架子鼓。”
这确实是个问题。
解灵音没有乐器,想练习还得跑来店里,但是使用场地会产生费用,一直跟水喻赖着账也不是办法。
解灵音手头只有几千块,是水喻预支给他的工资——她还不至于真的只用食宿就打发了员工。但是要想买到正式演出能用的鼓,这点预算还是紧俏了些。
算来算去,解灵音得出一个结论:他太穷了。
穷也有穷的路子。如果真有机会上台,肯定首先是在水喻这里,架子鼓还是用店里的,演出的费用也可以商量,大不了算他借的。至于日常练习……
解灵音又上了一趟阁楼,叮呤咣啷一整天,拿闲置的锅碗瓢盆等等日用品攒了一套能响的东西——水喻真的很难称之为乐器。
她戳戳躺在地上的木板凳:“你真要拿这些表演?”
“只是练习的时候用一用,”解灵音拿着两根拆下来的长勺柄,“只要位置和节奏对就行,音色我心里有数。”
他从左到右让这套东西挨个响了一遍,居然有种微妙的动听。
水喻拿指关节敲了敲解灵音正前方倒扣的盆:“要不你拿这套演一遍?到时候我看开心了,肯定给你们赞助。”
解灵音手起勺柄落,敲出一段震耳的鼓点以示拒绝。
练习地点就此定在了水喻家的阁楼——理论上这个场地包含在解灵音的房租里,他占用得心安理得。原本拥挤不堪的阁楼早就被解灵音清理出了一大片空地,周围堆放的杂物还自带隔音效果。
薛溪园拍拍支在高处的铁盘:“要不咱们选一首苦情歌吧?正好符合为了爱情砸锅卖铁的气质。”
金容则冒出一句评论:“轻工业摇滚。”
解灵音咚咚地踩着地鼓位置的木凳,踏板是用一个伸缩玩具改造的,频率快了不够灵活,他在琢磨找个替代品:“最好找一首短视频常用的口水歌,毕竟是要给水喻姐听。”
薛溪园没忍住笑出来:“你骂的好脏。”
金容想了想,提起吉他拨出一段副歌旋律。解灵音听愣了一下,一时感觉人山人海的,居然没辨认出是哪首歌。
薛溪园闭着眼睛点头:“经典旋律啊。‘规矩’、‘一半一半’、‘青蛙雨’、‘apologize’……”
他念了一堆歌名,其中有几首是解灵音听店里的乐队唱过的,都是很火的歌。
“从里面选一首经久不衰的吧。”解灵音给出一个保险的建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