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灵音扒拉着面前这株灌木的枝丫,左右端详一阵,提起园艺剪又是咔嚓咔嚓两刀。灌木丛呈现出鲜明的后现代主义风格,如同刚刚遭受了一场飓风。
事已至此,解灵音选择了放下屠刀。
从创作到补救再到放弃,整个过程的总时长不超过三十分钟。解灵音站起身来环顾院子,寻找下一个消磨时间的对象。
户口那事解灵音又努力了两天,结果跟这丛灌木差不多——也就是没有结果;前天水喻突然拿回几张表格给解灵音填,让他等着好消息,此事同样没有后续。
自那之后,解灵音沉下心来做起了家里蹲,除了去水喻店里打工和打鼓之外,其余大部分时间都在探索这间房子。他从厨房角落上锁的柜子里撬出了水喻的酒水收藏,整理阁楼的杂物并翻出了许多水喻自己都不记得的物件,还让后院改头换面成了前卫园艺展。
当然,解灵音也是会出门的。反正他已经把周边的地图探索完毕了,甚至比某些本地人还熟悉,水喻也不用担心他走丢。他会去转公园和商场,或者只是在街上走走,偶尔帮忙买点菜,像个退休老大爷。
其实解灵音也是借此机会更多地观察一下这个世界,以便更好地融入其中。于是他很快发现,这里跟他的老家几乎完全一致,他为了适应新环境需要做出的改变是——什么都没有。
唯一的明显区别,大概就是所谓的第二性别了。
先前水喻和薛溪园只是给他紧急补了补课,内容并不全面,解灵音又自己找了初中生物教材来学习,了解到更多玄妙的知识。
“水喻姐,”解灵音好奇道,“你的信息素是什么味的?”
水喻正围着解灵音新鲜修剪的灌木转圈,终于找到个刁钻的角度,拍下一张扭曲的照片,然后才在分享图片的间隙回答:“米酒。但是你知不知道这种问题一般是带着点性暗示的?”
解灵音低头翻过一页,再次抬头:“现在知道了。”
“没关系,姐姐宽恕你。以后别随便问别人就行。”
解灵音一副思考者的姿势,又问:“但是信息素的气味你们都能闻到,为什么问一下反而不可以?”
“信息素是可以自己收放的,别人放不放是一回事,你开口问就是另一回事了。有些老封建还会用阻隔剂盖住自己的信息素。”水喻走进屋,“但是我没有礼貌,我就要让全世界都来闻我的米酒味,然后在旁边售卖酒酿小圆子,肯定能赚得盆满钵满。”
解灵音结合所学知识进行阅读理解,表情变得复杂:“你有露○癖?”
“说着玩的,我还不至于没礼貌到那种程度。”水喻往解灵音脑壳上一敲,“还有,很多公共场所会放除味剂,也是为了防止意外状况。”
“咱们店里也有吗?”
“当然了——尤其是来人检查的时候,肯定是会放的。”水喻可疑地挠挠鼻子,“平时只要我没忘记也都会放。”
但是解灵音记得上次在派出所听到,当时之所以会打起群架来,很大的原因就是信息素影响。店门钥匙被扣下也跟这个有关。
“要不以后除味剂也让我来负责吧?”解灵音提议。
水喻点头了。
解灵音放下课本,到后院去把“凶器”收起来,一抬头看见有个人影在围栏外面探头探脑。他看清那人的脸,笑了:“你又来啦。”
薛溪园在院外招手。
解灵音给他打开门,他进来就直奔受害植物,对着那棵灌木啧啧称奇。
水喻闻声来到院门口:“旋儿啊,你怎么每天都这么有空?你是不工作也不上学吗?”
薛溪园拿出水喻分享的图片跟实物对比,又从另一个角度开始拍摄:“我只是有比较强的时间管理能力。”
水喻倚着门框:“那你到底是干嘛的?”
薛溪园冲她一挤眼:“保密。”
解灵音收好园艺工具,回到院子里,像个参展艺术家一样站在自己的作品旁边,等待参观者对自己提出问题。
“那么解灵音先生,”薛溪园把手机像话筒一样伸向解灵音,“我能不能问一下你的创作理念是什么?”
“嗯……大概是时代变化的乱流与个人的迷茫吧。”解灵音看着那丛植物,现场编造。
薛溪园忍俊不禁:“说真的,你到底是想做什么造型?”
解灵音抚着后颈:“一开始只是想修成圆形,结果有点修剪过头,就打算改成沙漏形……结果就变成现在的样子了。”
“很艺术。我喜欢。”薛溪园说,如果他没有在吃吃笑的话会更令人信服。
解灵音郁闷地用手去摸灌木的修剪截面,把枝叶晃得沙沙响。
反正也是消磨时间,与其这样整天无所事事,还不如干脆找点自己喜欢的事做。
“旋儿,”解灵音突然说,“咱们乐队还差什么人?”
薛溪园猛回头:“你来的话我们立刻就能上台表演!”
“原来就等我了啊……”解灵音转向水喻,“老板,我现在买不起新鼓,先借一下你店里那套行吗?”
“怎么还有我的事?”水喻在两人之间来回扫视,“你们什么时候组起乐队来的?”
“十秒之前吧。”解灵音自然地回答。
“我叫上我朋友。”薛溪园已经在拨电话了,“咱们先在店里碰个头?”
水喻冲进院子:“用我的场地是不是应该先问过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