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子。”当夜,吾日耶提独自照顾毗珈摩用晚膳,她坐在旁边看着他一言不发,五指一个劲地抓着羊肉抓饭往嘴里送,“你今日跑到哪里去了?”
“……”他一言不发,还是五指一个劲地抓着羊肉抓饭往嘴里送,双眼木木的样子……
争吵之后,安归气呼呼地回到寝宫,一拳狠狠打在桌面上“咚!”
“国王。你别生气。”仆人白萨木笑嘻嘻地端来一碗茶:“喝杯茶。消消气。”
安归吼道:“我不要!”
“国王。你消消气,王后她毕竟从小在宫里长大,如今又管理着整个内宫,难免脾气大点,强势一点……”
“哼。”安归余怒难消道:“这些年来我对她还不够好吗?让她抚养毗纳耶伽,让她掌管内宫事务,本来以为可以将心比心……没想到却是死性不改,忘恩负义!”“小孩不懂事拿个剪刀玩怎么就是我教的呢?我有这么阴损吗?!”
“你说什么?毗纳耶伽被打了?”蒂亚妲从梅拉口中得知这个消息,惊得跳起来:“怎么回事?”
“听说是去公主府玩,拿了一把剪刀,王后认为他要伤害天香大长公主的孪生儿女就拿起鞭子一顿抽打,毗纳耶伽哭得可厉害了!”
“毗纳耶伽才几岁,怎么可能会拿剪刀去伤害……”蒂亚妲气得不打一处来:“真是不是她生得不懂心疼!”说罢直接跑出门:“我要去问问安归,伤得重不重?”
“哎哎,听说天香大长公主派去长安接也尉屠耆的那帮人回来了。”
“什么时候?”
“就今天……”
“接不回来了。看来尉屠耆是注定一辈子要留在长安了。”
安归正躺在床榻上打盹,迷迷糊糊间听见临街窗外传来几个过路人的对话声。他赫然清醒。睁开眼睛,还没来得及仔细思考,蒂亚妲跑进来:“安归!”
他看见是她,坐起来,懒洋洋地问:“这么晚过来,这么急的样子……有什么事吗。”
“毗纳耶伽怎么样了。”
“没事。已经睡了。”
“王后为什么打他?她凭什么打他!”
“嗨,就是孩子淘气,教训几下。”安归含糊地回答:“我已经训过王后了。这件事情呢,不能太声张,……免得让天香大长公主看笑话。”说罢身子向后一仰,呼呼睡去。
蒂亚妲坐在旁边,要见他不是很生气的样子,提到嗓子眼的话又不得不咽下去。看来现在并不是要回儿子的好时机!
次日辰时,艾什勒弗向往常一样,把新人集合在庭院里给他们说课:“要成为一名合格的武士,就要学会蚱蜢跳。”“把你们放在山里练习跑步,头上寄一根长丝带,你们在来回的跑动,丝带不许没有落在地上!”
“跑步时遇到崎岖的地方,你们要学会闪动着跑,躲避各种障碍和陷阱并在一定的时间下完成一定距离的奔跑!
跑步是背手向前是为了降低身体重心, 把力量集中在手上同时不让敌人发现攻击的方法和位置……跑步开始之前要运用逃遁术,或者蚱蜢跳,,使身体进入一定程度后开始利用惯性向前跑去……使得敌人在黑暗中就像是看到一道黑影一闪而过……”
艾什勒弗说到这里,伯哈亦走过来轻声说国相大人来了,貌似有不好的事情。
不好的事情。什么不好的事情。艾什勒弗满腹狐疑,来到厅堂接见古里甲:“国相大人突然到访不知所谓何事?”
“大事呐。”古里甲看着他,一脸复杂地说:“国王发火了,很大的火!让我来传你进宫亲自面谈!”
“什么意思?”
“昨日那帮派去长安接尉屠耆的人是不是回来了?你怎么不禀告哇?”
“这个。”艾什勒弗心想原来是为这事发火,他抓了抓头发,“我怎么禀告?都捷足先登当上国王了,得了便宜,还想怎么样?苏兰基他们回来与否,和他没关系。”
“哼……你说得倒好听。”古里甲给他一个白眼:“你认为没关系,难道国王也会这么认为吗!”“你好好想一想,这个国王是匈奴人扶立的,而天香大长公主委派你们去长安接尉屠耆……这不是敌对,是什么!好了,不说了。快点随我进宫去吧。”
“去长安接尉屠耆的那帮人回来了。你怎么不告诉本王?”果然艾什勒弗一进宫就挨了安归一阵劈头盖脸的臭骂:“如果不是本王凑巧听见,你还想隐瞒到什么时候?!”
“国王。”艾什勒弗无可奈何道:“微臣只是认为不必要。所以没有上报。”
“没有必要?什么叫没有必要?!你好好照照镜子,认清楚自己的身份!你,是太阳武士的指挥使,是楼兰国王的近卫亲军,你追求的利益,应该与王室高度一致,不是吗!可你倒好,居然听从天香大长公主的教唆,去长安接尉屠耆!尉屠耆是谁!是本王的政敌!你食王之禄,领王之饷,不懂得感恩,还干出如此缺德之事,你的良心让狗给吃了吗!!”
“咚!”
“指挥使,你消消气,消消气!”眼见主子一回到佛陀迦耶大菩提寺就大发雷霆,武士们可忙坏了,有的给他扇风,有的给他倒茶。
“你喝茶。”
“我不喝!”怒火攻心的艾什勒弗哪里还有什么闲情逸致喝茶,拳头猛地一锤桌子,吼声如雷:“我只是一个为王室卖命的,有什么权利来决谁谁谁继承王位?”“骂我的良心被狗吃了。那他呢!他和匈奴人狼狈为奸,他的良心就不是被狗吃了么?!”
越想越恼火,越想越不平!艾什勒尔认为安归责骂的理由站不住脚!实际除此之外还有另外一个原因:在朝野混迹了二十几年,也算一个老臣。以前陀阇迦和童格罗迦在位时从没有这么挨骂过。就算是骂了,当作老子骂儿子也过得去。可安归呢?论年纪,比艾什勒弗年轻整整十岁,论资历,艾什勒弗比他老,论经验,艾什勒弗也比他多!
安归是什么东西。坐上王位才几日,屁股没把王位坐热,他凭什么用老子骂儿子的口吻骂一个比他有资历、比他有经验的老臣!?
“大哥,你别生气。小弟一定帮你出一口恶气!”普莱姆基眼珠子咕噜一转,好言安慰主子说。
“什么。你。”伯哈亦扭过头,惊诧地看着他:“难道你想谋反不成!”“谋反?哈哈哈哈哈。”普莱姆基一脸坏笑道:“我们太阳武士是毕生效忠国王的,怎么能谋反呢?”
“本王决定延续前王的休养政策,鼓励多生孩子。”“从即日起,但凡女子十八岁嫁不出去,其父母有罪;男子三十岁不娶媳妇,其父母有罪。妇人生三个孩子可以免除其本人的赋税,生4个孩子可以免除全家人的赋税。”
禁止无故遗弃婴幼儿,减少人口非正常死亡;从周边各邦国引入多种农作物,改善伙食促进人口增长”
国都城【包括伊循城,亚拔斯城,格奈乌斯城,古力古力城,米兰城所有城邑】贫困者可在妻子怀孕五个月后,到王宫(总督府)请求救济。救济包括丈夫免去一年的徭役,发放生育补贴,免生育家庭的人丁税等……”
几日后,正当安归在阖宫召集王族权贵商议休养新政之时,殊不知有人悄悄潜入内宫撬起了墙角——
“毗纳耶伽。还疼吗。”海珑麟拿起一件新马甲给儿子穿上。“不疼了。”毗纳耶伽大眼睛眨巴眨巴,说话很奶气。
“昨日母亲打你不对。”人就是这样。生气时冲动。等气消了,代之的是无尽的心疼和忏悔。她叹一口气:“可母亲也是没办法。”
“你祖父和外祖父都不在了,母亲可以依靠的人只有你姨母。……你现在还小,等以后长大了,自然会明白的。”“希望你不要记恨母亲。”
“嗯。”毗纳耶伽点点头,完全没有记恨母亲的意思。
“去玩吧。”
“好!”毗纳耶伽于是拿起弹弓跑到院子里去玩了。他的手紧紧地握住弹弓,大拇指和食指捏着弹丸。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猛地一拉弹弓的皮筋,将弹丸射向树枝上的欢唱的鸟儿。弹丸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却命中了树干,惊得鸟儿四处乱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