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大难临头各自飞】,她这是在给自己铺一条后路。……将来的事情谁也无法预料。如果兰迪斯说的话真的变成了现实,那她颜面何在?!”桑古伊话音刚落,露台下面有人边跑边喊:“龟兹使者来了——”
“嗯。龟兹使者……这么快就来了。”守城门士兵将消息带至王宫,童格罗迦忙说快有请。“可是国王,”士兵接着说:“听闻使者这次带来了公主……”
龟兹使团浩浩荡荡地走进楼兰国都。这些男人穿着蓝色无领对襟长外套,内衬白衣,系腰带,右侧挂着刀,脚穿野公羊皮靴。头戴黑绒圆形卷边高统帽。显得十分威武潇洒。
女人则个个打扮得光鲜亮丽,穿红色的有花边的连衣裙、黑天鹅绒背心、灯笼裤和红色软底靴。她们头上戴一顶圆筒绣花帽,帽子上镶嵌着许多饰品……尤其前沿装饰着一排五颜六色的珠子和银链。此外还有宝石耳环、各种宝石项链和圆形银胸饰。
“龟兹公主来了。听闻是来联姻的!”楼兰人争相涌到路边企图目睹坐在马车上的公主芳容——
她叫温珥媣。是龟兹王的第七女。她脸上戴着白色面纱,只露出浓密纤长的睫毛以及一双大大的蓝色眼睛,宛若一汪碧波,柔和而温柔,给人一种宁静和安慰的感觉。她的着装很隆重,头戴缀满银饰的帽子,金光闪闪的头发
也缀上玉片并绑成无数根用丝穗、珠串制成的发辫。这是龟兹女子特有的出嫁装饰,母后亲自将准备多年的嫁妆给她戴上,宝石耳坠、珠串和银片串成的项链、胸前佩戴的圆环银饰还有双手佩戴银戒指和手镯……
呵呵。阔别好多年,我又来到楼兰了。骑着高头大马走在队伍最前面的那个正是当年隐藏身份混入楼兰,后来又不辞而别的绛槟。他看着路边熙熙攘攘的楼兰人,露出一脸兴奋的表情:这次是来送亲的!
“龟兹公主?联姻?”黎帕那惊诧地看着达乌德。“是啊。”达乌德说:“听闻是龟兹王有意要和我们楼兰联姻。”
“联什么姻。”黎帕那自言自语:“王叔多么清心寡欲的一个人……”
“公主,要去看看吗。”
“王叔应该应付得来。先不去了。”
绛槟携妹妹温珥媣以及一众仆从堂而皇之进入楼兰王宫,向坐在王椅之上的楼兰王和诸位朝臣官员行礼:“龟兹王子绛槟。”“龟兹公主温珥媣。”“拜见楼兰国王。”
“免礼。”童格罗迦说:“贵国使者好像很多年都没有到访楼兰了吧。”
绛槟说:“我父王听闻楼兰近来发生的事情,甚是同情,……有意与楼兰国王一道把守西域的大门。”
“王子这言下之意,莫非是要连同我楼兰一同对抗汉朝?”童格罗迦倒吸一口冷气。
绛槟则轻叹一声:“如今汉人铁蹄遍布整个西域,谁又不曾是受害者呢。想当年,扦弥王屡次口吐狂言得罪我父王,我父王一怒之下将其子赖丹抓到国都延城为质,本来以为可以好好教训教训扦弥王,可是没想到汉人插了一手,强行将赖丹带去了长安。”“这件事着实令我父王蒙羞!至今无法释怀。”
“……”
“听闻前不久楼兰国王也遭遇了不幸?我父王非常同情,况且他很倾佩楼兰国王清心寡欲,宫里妃嫔极少,故而萌生联姻之意。”
“温珥媣,跳一支舞给楼兰国王看看?”
“国王……献丑了。”温珥媣的声音空灵犹如百灵鸟的吟唱,犹如涓涓细流、犹如莺声燕语黄莺出谷一样轻快悦耳,非常好听。
美丽的龟兹姑娘们两手各持一个小的碟子和筷子敲击节奏,随着音乐边打边舞。清脆的敲击声与优美的音乐旋律交相呼应,律动与配合恰到好处;舞步以“垫步”“三步一抬”“前后点步”为主。只见她们持着小碟的两手时而平伸,时而上下交替。
楼兰王公贵族们叹为观止,这就是扬名西域的龟兹【顶碗舞】,这些姑娘们依靠头顶上的一叠叠碗来进行一系列旋转、换位等动作。
在悠扬的乐声中,留着长辫的姑娘们迈着舒缓而稳健的舞步平稳地顶着一叠叠茶碗鱼贯而入,宛如彩蝶飞舞,将龟兹人舞蹈大方、热情的特点展现得淋漓尽致……
“哎哎,她们头上顶着碗跳舞耶!”
“不会掉下来吗?”闻讯纷纷跑来看热闹的一群包括毗纳耶迦在内的小王子,站在阖宫门口观望,欣赏之余还替舞者捏着一把汗,似乎生怕舞者在旋转过程中不慎将碗跌落?实际上,她们经过无数次刻苦的训练,已经可以在优美地完成舞蹈动作的基础上保证头顶的碗纹丝不动了。
舞毕,温珥媣揭开面纱,亮出那张如玫瑰一般娇艳的两颊光彩照人的面孔:高而挺的鼻子秀气有灵动,红红的嘴唇包在匀整的皓牙外面,像一朵盛开的玫瑰,金黄色的卷发如同秋天的麦浪,温暖美丽,还带着阳光的色彩。最令人着迷的是她的那双大大的眼珠,仿佛蓝宝石一样璀璨,仿若仲夏夜里最耀眼的那颗星星闪烁出睿智深邃的目光……
“哎呀,这孩子。怎么回事。好好的,突然……”当晚穆茜尔走进黎帕那的卧房看见毗珈摩嘟着嘴表情委屈地躺在嫡母的臂弯里一动不动,像是在闹情绪,尉梨迦和蓝乐丝站在旁边仰头一脸好奇地看着一反常态不带他们玩的王兄?
“什么怎么回事。”穆茜尔说:“黄昏的时候毗纳耶迦来过,说了一大堆龟兹人跳舞很好看的话……估计是懊恼没得去看吧。”
“王子。”吾日耶提俯身哄道:“改日我带你进宫看龟兹人跳舞好不好?”
“就是嘛,王子不要生气。”曼琳也跟着说:“反正国王已经收下龟兹公主了。以后想看她们跳舞有的是机会。”毗珈摩的脸色这才好了些,小嘴巴不那么嘟了。
黎帕那依然抱着他,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问穆茜尔:“宫里现在情况如何。”
“国王在琥珀宫宴请龟兹使者呢,哎,你知道是谁护送龟兹公主来的吗。”
“谁。”
“就是那个会‘飞’的绛槟啊。原来他真的是龟兹王之子,想当初隐藏身份混到我们公主府来,不知怎么的又突然不辞而别……”
“爱是波涛,是堤岸,是绿草,是沉没散发的芬芳”玩了一整日依然意犹未尽的毗纳耶迦迟迟不肯入睡,哼着歌儿,俯卧在床榻上双手枕着小脸,两只小腿竖起来不停地乱晃。
“公主!公主!哈哈哈!”薇迪雅大笑着跑进卧房:“真让你给言中了。这内宫的女人太少,龟兹王就送来了一个!哈哈哈!”
毗纳耶迦一听,就更加不肯入睡了,骨碌爬起来双手撑着床榻睁大眼睛好奇地仔细地聆听她和母亲之间的对话。“哼。”坐在床榻边的海珑麟轻蔑地一笑:“那个老贱人知道了没有。”
“又不是什么秘密。肯定知道了。不过她现在被罚关禁闭,再生气也无济于事啊。”
“诶呀,这宫室很久没有打扫过了吧?多久没人住了?”温珥媣和众侍女在楼兰女官的陪同下来到童格罗迦为她安排的寝宫,一踏进宫院就皱起眉头……一片死寂扑面而来。
院子里的石板路已经被蔓延的草丛完全覆盖,琥珀宫那边的喧嚣似乎与这里完全格格不入……枯黄的树叶在寒风中瑟瑟作响……然后缓缓飘落,落满了院子和周围的灌木丛。久未有人居住的痕迹让这里显得异常荒凉。
“非常抱歉。公主。”楼兰女官一脸歉意地说:“内宫里不少宫院都是很多年没住过人了。”“童格罗迦王和前王陀阇迦都是清心寡欲之人,所以……”
“这么说,从前王开始此地就没入住过人了?”瓦妮达问了一句,她正是温珥媣的贴身侍女。
“是这样。”楼兰女官解释说:“这里原先是陀阇迦王的父亲紧那罗王的一位妻子,不过自从五十多年前她去世以后,就再也没住过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