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啊,认真想起来。无论送哪个质子去匈奴,下场都一样。楼兰人都未必会真心诚服我们大匈奴。”硇干陪着达尔玛扎布在房里边喝闷酒边聊天。“什么意思。”达尔玛扎布有些醉意,但神志依然清晰。
“你知道刚出生的狼崽子为什么不能碰吗?”“因为母狼有一种怪癖,被人摸了的小崽子会留下人的气味,母狼可能就会心生嫌弃而抛弃之。”“同样的道理,用在楼兰人身上最合适不过。”“楼兰人看着开化,其实很排外,很狂妄……他们只认同自己的文化,而不会去接受一个沾染了外族文化的同胞。”
“哼。”达尔玛扎布狠狠地说:“如果大匈奴立了楼兰质子为王,他们敢怎么样?!那就是他们的国王,国王说什么做什么就得听!他们敢怎么样?!”
“大哥啊。你不了解楼兰人。”曾经在西域闯荡多年,熟悉各国风俗民情,早就看透本质的硇干伸出一根手指在达尔玛扎布眼前晃两晃:“加拉瓦没有去过匈奴吧?楼兰人不照样有借口把他给‘咔嚓’了!”
达尔玛扎布吼道:“那是他自己蠢,伸出脖子让别人砍!”“楼兰王来了。”浩特牢都仁跑进来告诉他们。
“呵呵呵呵,你这老东西,怎么自己找上来了?”达尔玛扎布依然坐在桌前喝酒吃肉看见童格罗迦和楼兰士兵走过来也不起身:“三日期限过去了,我看你是顽固不化,拒绝交出质子吧?”
“你们这些卑鄙的东西,居然把我的王孙拐走了!”童格罗迦吼道。而达尔玛扎布听他这么一吼,脑子里激灵似乎咂摸出了什么:老东西说我拐走了小崽子?……呵呵。总算明白了。我说光天化日之下那个小崽子会突然莫名其妙不见了呢,敢情是他们耍的鬼把戏,在故意使诈……!“楼兰王!”达尔玛扎布猛拍桌子大吼:“你以为我不知道监国公主那个婆娘精通邪门秘术,八成是她故意藏起来,然后唆使你来问我要人吧!”
有些事情其实是很奇妙的。让人匪夷所思,什么都不是自己所想所求的,等你真正看到懂得的时候,才会发现很多奥妙之处,命运这东西谁都改变不了,俗话说,命不由己,天注定……
“看!喜欢吗!”用过午膳之后,穆茜尔特意把尉梨迦和篮乐丝抱到长廊下面玩,毗珈摩把装满陀螺的盒子捧到他们面前炫耀:“麦蒙送我的礼物!”两个小团子满是好奇地看着长兄把陀螺一个个拿出来使劲一扭,飞速旋转起来。哎,这是什么东西啊,转来转去的?篮乐丝眼睛睁得老大,死死盯着一个个旋转的陀螺不放。“噢—噢—!”尉梨迦则兴奋地不断舞动双手,显然很开心,当一个紫色陀螺边转边挪动到篮乐丝面前,她似乎是瞅准了,突然伸出胖胖的小手,抓住陀螺,咯咯咯大声发笑。“小公主很开心呢。”穆茜尔笑容可掬地对毗珈摩说:“把紫色陀螺送给妹妹怎么样?”
因为从小教育得好嘛,毗珈摩并不吝啬,应了一声,突然又说出一句奇怪的话:“王兄来和我们玩了。”穆茜尔疑惑地问:“什么?”毗珈摩说他已经来到大门口了。于是哧溜爬起来,飞快地往大门方向跑。“王子,你要哪儿?”依布蒂哈吉和梅卢辛正在晒蜜饯,看见他急冲冲从身旁,啊,他要开门!“王子,你不可以出去。”依布蒂哈吉慌忙抱住他说:“你父亲说的,这段时间不允许出门。”
“放开我,放开我!”毗珈摩挣扎地推开他:“王兄来了,他就在门外!”
这小子怎么语无伦次的啊。梅卢辛按捺不住好奇心,于是过去敞开大门“咔啦”......门开了。果然,神奇的一幕出现了:她看见失踪几日的毗纳耶迦,居然抱着一个小陶罐子,满头大汗的闯进来。“王兄来喽,来玩陀螺!”毗珈摩推开依布蒂哈吉,向堂兄跑过去,可是毗纳耶迦的脸色看起来不大好,似乎是走了很长时间的路,已经疲惫不堪……?没等堂弟跑近,过度饥渴的他就双脚发软,两眼一黑,栽倒在地上…….装着独角龙的罐子咕噜咕噜滚到了水池边……
“国王。小王子肯定在他们手里。”明知对方有重大嫌疑还反被怼得哑口无言,无功而返的童格罗迦气哼哼地返回王宫,一路上热合曼还在他耳边拱火:“他们这是玩把戏欲盖弥彰,故意嫁祸给天香长公主,然后想趁着我们不注意,偷偷把小王子塞进马车运到漠北。”
童格罗迦走进阖宫,看见安归夫妻俩正在焦急等候——海珑麟心浮气躁来回踱步,安归则双手托着脸坐在石阶上发呆:“……”
“王叔,你回来了!”海珑麟看见童格罗迦走进来立马扑上去追问:“毗纳耶迦找到了么?!”安归亦站起来,用征询的目光看着老父亲:“?”
童格罗迦由于心情很坏,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是背着手从他们面前走过,背对着他们长时间一言不发:“……”
“匈奴人没承认。卑职估计王子八成是落在他们手里了。”热合曼代替童格罗迦回答。
“这……为什么?”
“为什么,公主,你还看不出来?之前他们就要求遣送质子,可是国王和天香长公主都不答应。所以他们只能用卑鄙的手段……故意不认账,就是在变相逼迫我们妥协!”
“你的意思是说,他们要抓毗纳耶迦去漠北当质子?!”突然联想到当年父王将体弱多病帕尔哈提送走的情形,海珑麟宛如晴天霹雳般,脑袋眩晕,身子一个趔趄,几乎要晕厥过去……毗纳耶迦,我的儿子啊你才四岁半,还这么幼小,离开了母亲该怎么活啊?怎么也想不到,十几年前的悲剧居然再次重现!
“公主……”幸好旁边的侍女及时将她扶住。
“父亲。毗纳耶迦不能去匈奴为质。”沉默许久的安归突然意味深长的说:“就和狼崽子不能被人摸也不能离开狼窝是一个道理,不然,沾上‘异味’,母狼会不认他了。”
“你什么意思!”海珑麟认为安归在暗语嘲讽自己,勃然大怒,“你会认,但她不会!”安归瞪了妻子一眼,继续说,“她虽然表面上是疼爱毗纳耶迦,可骨子里冷血无情,翻脸不认人的!我不希望我儿子重走斋普尔和帕尔哈提的老路。”
“大王子,你……”热合曼愣住,他已经意识到安归想做什么了!
尉屠耆听到消息急急忙忙回到公主府,闯入卧房就看见黎帕那正抱着失踪几日的大侄子毗纳耶迦慢慢喂些糖水,兰娜母子俩站在旁边看着,穆茜尔见他便问:“你跑哪儿去了?”
“能跑哪儿去?找他呗。他这一跑,整个王室都惊动了,出动人马将整座城翻了个底朝天!”“外面到处在传他被匈奴人抓了……”尉屠耆虽然打从心里不喜这个侄子,但毕竟是王室宗亲,自己的亲侄子,出了事总不能置之于不顾?
黎帕那喂了糖水又把毗纳耶迦轻轻放在床榻上,盖好被子:“他只是太劳累了。先让他好好歇息吧。”
兰娜轻声说这孩子应该是机灵,被匈奴人抓到又自己偷偷跑出来了吧?但是穆茜尔仔细一想,觉得不对劲:这小子既然能逃出来,为什么不回他家,而要跑来公主府?还有,他跑了多远的路,一个才四岁半的孩子,居然累到栽倒在地不省人事?
“黎帕那!黎帕那!不好了!”艾葳蕤慌慌张张跑进来,当她第一眼看见躺在床上昏睡的毗纳耶迦,吓得大声尖叫:“啊,他真的在这里?完了完了这回跳到河里也洗不清了!”
大嚷大叫什么,吵得心烦。尉屠耆不高兴地问:“你有没有规矩?闭嘴!”
黎帕那问艾葳蕤:“到底怎么回事?”
艾葳蕤说匈奴人不承认他们抓了毗纳耶迦还反咬一口说是你用妖术把毗纳耶迦藏起来然后唆使国王去问他们要人!穆茜尔说什么乱七八糟的,毗纳耶迦是自己跑回来的。黎帕那沉默片刻沉着冷静得说等毗纳耶迦醒过来,一切自然见分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