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王你别生气。”老仆安慰道:“无论如何,重兴家族的第一步已经达到了。”“那是两码事。”索芒并非真的生气,“我只是担心她这样胡搞,迟早会挑起国内种族纷争。”
“咯咯咯,那嘎齐额格齐真是威武。把妾室调教得服服帖帖。”乌尼吉娅用钦佩的眼神看着坐在对面的姨母哈日伊罕,她来自匈奴望族须卜氏,在右谷蠡王部做客已经有好几日。“这没什么。”哈日伊罕拂了拂垂在肩上的帽饰长珠链,“现在你明白了吧,嫁给右谷蠡王当王妃,哪有这么容易。”
右谷蠡王部的大帐果然奢华,是橙黄色的,一共有二层,第一层上用蓝线围成的一个花边,第二层是用白花边围成,顶层是红色,贴满了会发光的银色小片片,中间还用了金丝带围成了一圈。“哎,对了,右谷蠡王还有一个小儿子叫虚闾权渠吗,怎么一直没看见他呢。”乌尼吉娅又问。哼。那小子。哈日伊罕想起离开漠北草原多日没消息的庶子,垂下眼皮,若有所思地回答:“听闻以前在楼兰认识了一个女子,一直念念不忘呢,……”
“公主。”这日几个粟特人来到公主府郑重向黎帕那和尉屠耆提出邀请:“丰收节快到了。”“丰收节?”尉屠耆问:“粟特人的丰收节?”黎帕那笑说粟特人的丰收节和吐火罗人大体类似,有一个最大的不同,就是赛牛。“赛牛?”尉屠耆一听立马来了兴趣:“那我得去看看。”
粟特人的丰收节习俗和吐火罗人大体类似,家家必做的一件事就是煮一锅甜牛乳米粥。早上日出之时,家家户户在门前支起火炉,将陶罐中的新鲜牛乳煮沸,当牛乳沸腾并溢出罐子的时候,大人孩子们一起高呼“万安,万安!”并将该年收获的第一季稻米和糖撒入罐中。尉屠耆和黎帕那来到城外的粟特人村落,看见两头牛从木栅栏中拉着一辆牛车冲出,勇士站在牛车上,驾驭着两头牛极速飞驰,尉屠耆估摸赛道大概有三丈左右。黎帕那说以前波斯国的土壤不够肥沃,需要靠牛进行耕种。他们将两头牛用木竿拴在一起,木竿中间捆绑犁地工具,人站在犁地工具上操纵牛,牛走得越快,说明犁地越迅速.......逐渐地,演变成了如今的赛牛,赛牛也从田间耕种需要变成了具有节庆气氛的赛事。这比赛用牛是从小精心饲养的,通常是是三岁以上的公牛。在比赛中,每头牛都会被打扮一番,配合上漂亮的木雕、彩色的旗帜,还会有击鼓和乐器进行伴奏。
“我以前在天山脚下也见过赛牛。”远处山坡上聚集着五六个吐火罗青年,他们一边看粟特人赛牛一边议论:“不过那里玩的是水田赛牛,场地是一块刚收割完稻谷的长方形水田,宽三丈到六丈不等,长度可达七十五丈。两头牛为一组,场地宽阔的话,可两三组同时进行。根据习俗,所有赛牛活动必须在能清晰地看到天山脚下的水稻田里举行。他们认为这座火山能保佑风调雨顺,世代平安。”“呵呵,比起粟特人在平整硬实的土地上比,天山脚下的水田赛牛更加狂野,两头牛被拴住,骑士在两头牛身后的中间位置,踩在木犁上,然后两手抓住牛尾巴进行驾驭,让牛在泥泞水稻田赛道里奔跑......如此一来,最大特点就是泥浆飞溅,有的时候泥浆会溅起一丈多高。有时骑手为了让牛跑得更快,还会咬牛尾巴.......”说着说着,有人举起拳头吼起来:“赛牛有啥意思,我们来赛马!”
“赛马?”黎帕那回到阖宫,听见古里甲说城中百姓写来联名信,要求举办赛马盛会。“为什么突然想起搞这个?”“还不是因为你和粟特人走的近。”古里甲早就看得通透故而一针见血:“他们都嫉妒了呗。”“赛马。”黎帕那面对百姓们的诉求,有些犹豫:“有啥意思,还不是玩匈奴人那一套。”“此话差矣。”古里甲说:“西域诸国,谁没受过匈奴人的熏陶?若是按照你这种想法,盲目排外,恐怕百姓们连饭也不用吃了。”
“国相此言何意?”
“很久很久以前,吐火罗人的先祖还处于原始部落时期,那时候因为生产力严重不足,每日能够获得的食物难以满足部落所有人的需求,为了整个部落的生存,人们会将获得的食物平均分配。不管是去摘果子,还是去打猎,或是缝缝补补,都可以获得一份同样的食物,这样就形成了分餐制的雏形。”
“这么说来,吐火罗人以前奉行的饮食方式是分餐制?”
“是的。后来部落渐渐发展壮大,出现贵族和领主,食物就不是平均分配了,而是按照等级和地位进行分配,那些地位高的人可以分配到更多、更好的食物。例如领主可以吃牛和马,国相可以吃羊,大臣官员可以吃野猪,而平民只能吃野菜。这种情况一直延续到冒顿西征,他们没有那么多锅碗瓢盆来分餐更没有什么食礼,久而久之,西域人受到熏陶,吃饭方式变成如今的合餐制。”
“行行行。赛马就赛马。”黎帕那悻悻然道:“去和父王说一声吧。”
“赛马?”躺在床榻上养伤的陀阇迦得知这一消息,惊诧地坐起来。古里甲说百姓们感恩国王的仁政,希望办一场赛事化解凶煞。“这挺不错。”陀阇迦听着,心里很高兴:“子民们如此关爱,本王同样感激零涕,岂有拒绝的道理?”黎帕那问父王你的伤怎么样了?去看赛马可否方便?陀阇迦说我好得差不多了,没问题。
墨绿的松树屹立在山脊,翠绿的小草铺满大地,白云围绕着山腰,各种野花恰到好处的点缀在草地上,路边的小河里流水孱孱,远处的羊群像天上的星星,撒落在银河里,骏马三五成群的集聚在一起悠闲的吃着草,翠绿绵亘的草原上,山花烂漫的山坡上,洁白的羊群随意奔跑。楼兰人穿着盛装唱着歌儿,从四面八方云集而来,争相目睹骑士娴熟精湛的马上技艺,心神为之倾倒,时不时发出阵阵欢呼声。
参加赛马的骑士,男女皆有,他们个个勇敢慓悍,体魄健美,身着艳丽的传统服装。他们的乘马都是经过严格训练的西域马和汗血马的混种,身瘦有神,耳如竹削,“风毛色也很美,如“黄膘”“青鬃”“枣红”,还有罕见的马种“菊花青”“雪里站”。当赛马队伍入场时,鞍辔整齐,列队驰来,在奔腾中,骁勇骑士在马上叠罗汉,高低杆、马球。其中,高低杆是难度很大的技艺。黎帕那坐在首席上看着一对骑手驱驰双马奔来,肩上扛着一条木杆子,一人时而在杆上倏然回旋,时而在杆下悬垂,惊险动人。再如并驾齐驱的单人双马,飞上跃下的荡身驰骋,神奇莫测的侧身隐蔽,无一不让诸位叹服。达到这种驾驭自如的程度,不仅骑手本身要有娴熟的技巧,还要人谙马意,马知人心。传说,匈奴人和马匹配合默契,骑士在疆场上发射的时候,站立马背撒开缰绳,马就领会主人的意图,向敌人直冲过去……
“诶诶。”坐在贵宾席上的诸位旁系亲王,塔卡尔瞅了瞅,突然侧过脸对坐在旁边的桑古伊耳语:“她好像不是很有兴趣。”“哼,匈奴人传过来的东西,她会喜欢?”桑古伊说:“况且,听闻粟特人玩的马术更惊险。”不远处的索芒听见这话,但无动于衷。“诶诶,快马、走马和颠马要开始喽。”费萨尔开心地说道。
快马,参加的人数少则几十人,多则上百人甚至几百人。参加的选手年龄不限,不过,大都是少年人,年龄最小的只有七八岁,一般不超过十二,十三岁,主要比马的速度,一般为直线赛跑,赛程一般为一、三、40四公里,先达终点为胜。走马,主要是比赛马步伐的稳健与轻快。走马与跑马不同,跑马是狂奔,马的前后蹄同时前进,走马是走,马的前后蹄交错前进。决不能奔跑。走马的骑手一般都是成年人,特别讲究压走马。参赛马数不受限。颠马,是漠北草原特有的马术,即马的一只前腿与另一侧后退同向运动,点起来平稳且速度极快,颠马赛主要比赛速度和美观。赛马是匈奴的男子三技之一,参加者有时全是少年,也有女孩子参加。方法有直线赛、转圈赛两种。还要根据马的年龄分组,一般分为三岁马、五岁以上马和公马组来比赛。
为了减轻马的负重,快马赛的骑手多是十岁左右的孩子,且不备马鞍。小骑手们都穿着十分鲜艳的赛马服装,脚蹬马靴,头戴尖顶帽子,腰间围着红绿绸带,赛跑开始后,绸带随风飘动,非常漂亮。比赛开始前,所有的骑手都要骑马绕场三周先向国王敬礼致意,然后一同站到起跑线上,随着一声号令,参赛的马儿如离弦的弓箭一般,向外冲出。“看啊,就是草原上的英雄,俊美的马儿,它拥有飘飘欲动的轻美长鬃,好像闪闪发光的金伞随风旋转,炯炯有神的两只眼睛,好像鱼儿在水中游玩,宽阔无比的胸膛好像充满了甘露的宝壶,精神抖擞的两只耳朵,好像山顶上盛开的莲花瓣!”楼兰人看着看着,纷纷扯起嗓子唱起草原长调:“它向前奔跑的时候,如同快乐的彩鸾在空中飞旋,它纵身驰骋的步态,好像吃饱的兔子在原野上撒欢,它高兴欢跳,好似智敏超众,它飞跑起来路旁的人来不及观看,奔驰起来四蹄一尘不染,好似欢跳的黄羊,又像出笼的飞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