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慢。”索芒反对说:“其中有蹊跷之处,不能判极刑。”托合提问:“什么蹊跷之处?”索芒说:“上次国王亲自审问他,他却疯疯癫癫,这次我刻意用刑罚相威胁,他神智立马变得清醒,尽管供词有待查证但言语明显较上次顺畅许多。”“所以我严重怀疑此人是装疯。”
古里甲点了点头赞同说:“巴拉提前后两次供词差别如此之大,似乎并非偶然。”陀阇迦的怒气这才消散许多,重新坐下,“\'国相有话就直说。”古里甲道出自己的看法:“想想前王后之死的风言风语,再想想天香长公主回宫之后和匈奴夫人的种种交恶,这件事十有八九就是有人在暗地里操纵企图对天香长公主不利。依老臣所见,巴拉提装疯很有可能也是故意安排,若继续再审下去必定能得到真正的答案。”
“哼,本王就不相信了。什么人能大过本王?”陀阇迦生气道:“索芒你再去一次!”当索芒再次来到大牢时,听见狱卒说巴拉提自经过第二次审问后一直不吃不喝,神态反常。
索芒来到牢房前看见他低着头靠墙而坐看不出任何表情。他这是在沉思?在回忆?还是在后悔?一切都令人费解,只知道他那凌乱蓬松的头发遮住了大半张脸:“……”
索芒问:“你是想绝食而死吗。”巴拉提沉默不语,索芒又说:“你上次的供词漏洞百出根本无法令国王信服也没法令任何人信服。你还想说什么。”
巴拉提沉默许久,突然冒出一句:“我实在不敢说。”“放肆。”索芒勃然大怒:“我看你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来人哪,大刑伺候!”
狱卒打开牢房门将巴拉提拖至刑房,打算采用另一种独特的刑罚,抽脚心。执行这种刑罚是将受刑人双脚固定捆绑在一根长度三十至九十寸的木棒上,木棒中间有孔可以穿绳而过然后用受刑人将木棒抬起,下肢悬空,背部着地躺着。然后执行官用藤条,细棍或皮鞭抽打受刑人的脚心。因为脚心对于人体来说格外敏感和脆弱,所以这种刑罚造成的痛苦比一般的鞭打更为深刻。“啪啪啪!”
“哇啊啊啊—饶命啊!”
“招不招,招不招!”执行官骂骂咧咧,手起鞭落,一下一下打在脚心上的感觉就像浇上滚烫的水,又像针扎,疼得要命,巴拉提每被打一下腿都忍不住抽搐一阵,脚底变得乌紫也罢,更可怕的是藤条上带着细细的尖刺,皮肉被刺得鲜血淋漓惨不忍睹,他疼得呲牙咧嘴地嚎叫个不停:“饶命啊,亲王,我招,我招!”
索芒叫停执行官,喝道:“快招!这次你若是再扯谎,绝对没得活命了!”巴拉提招供说:“我没有扯谎,我确实是库吐鲁克村人,我家的房子确实被村霸烧毁了,来到国都之后确实有两个衣着光鲜的人请我喝酒了,真的,佛祖在上,我若有半句谎言,天打五雷轰!”
“好了好了,继续说!”
巴拉提招供称:“酒席之中他们还花了钱,说是让我帮他们办一件事,事成之后赏给我几亩地,然后拿出几件衣服,让我扮成宫廷内侍混进王宫,来到一个院子旁边的柴房里面安顿,他们又赏我不少酒肉,说是待时机成熟就带我出去,按照安排好的,冲进天香长公主的寝宫用棍棒打杀,打杀了完以后他们再来接应。”
“那日我喝多了酒,他们领我来到天香长公主地寝宫附近,我按照事先安排好的,冲进去用棍子猛击天香长公主… …后来侍卫来多了,我就被抓住了……”
“哼。”索芒瞪着他,眼神格外的阴森:“你好大的胆子!”呵呵,果然应证了猜测此人行刺确实系宫里的人在背后指使而且目标就是天香长公主黎帕那。他命狱卒将凶犯押回大牢随之回宫将审问结果禀告给楼兰王。
“不对不对不对。”陀阇迦正好去探望宝贝女儿,听罢索芒的话感觉似乎还有隐情,“到底谁指使他的?他肯定知道是谁。再审。”
“这个。”索芒担心道:“怕只怕这个幕后指使狡猾,善于掩饰,未必会让凶犯知道其身份呢?”“再狡猾的狐狸也会露出蛛丝马迹。”黎帕那已经拆掉围在额头的纱布,鬓角处还呈现一块淡色伤疤,对索芒说:“你想法子引诱他画出行凶的路径和那两个收买他的人的画像不就真相大白了吗?……你再和他说,只要老实招供可以考虑免除死罪,惩治村霸,还可以赏他一笔重建房子的钱。”
“啊,孩子。”陀阇迦大为意外,原本还在考虑在巴拉提招供之后将其定罪,当众处死以示国法,没想到宝贝女儿会选择原谅这个凶犯?“你为何会这么想呢?此人差点就把你打死了呀。若不处死他,何以平息众怒,何以维护王室威严?”
“想必他也是事出有因,才会被人别有用心之利用。”黎帕那说:“常言道宽宏大量者高朋满座,心胸狭窄者门庭冷落,相比于他这条小命,我更在乎的是背后指使者。望父王成全。”
“天香长公主宽宏大量,只要你供出背后指使者即可考虑免除你的死罪,惩治村霸,还你一笔重建房子的钱。”索芒返回大牢,板着脸对巴拉提说。巴拉提做梦也想不到会逢天降如此狗屎运砸在自己身上,犯了大罪还可免于一死,顿时喜出望外:“当真?倘若我供出背后指使者,天香长公主会免我死罪吗?”
索芒不耐烦道:“少废话。你再不老实招供就不是打几下脚心那么简单了!”巴拉像牲口般悉悉索索爬到索芒旁边,因为脚心被打还在疼,无法站立的缘故,讨好似地说:“我虽然不知道他们的名字,但是我记得他们的长相。”
索芒立马让狱卒拿来纸笔:“那好。你把他们的画出来吧。”巴拉提拿起纸笔,磨磨蹭蹭许久,迟迟未入手,索芒忍不住呵斥道:“还想做什么?!”
巴拉提嬉皮笑脸道:“牢房里面太昏暗,看不清楚啊。”索芒又让狱卒多带几盏油灯进来为他照明,“现在可以画了吧。”巴拉提舔了舔干涩的嘴唇,挽起袖子,大笔一挥在牛皮纸画出了两张男人的脸孔:一个较为年轻,二十出头,另一个大概三十多光景,均为金发鹰钩鼻深眼窝高颧骨浅褐色皮肤属于大众化的吐火罗人长相特征,不过前者的眼睛呈蓝褐色,后者眼睛的呈纯蓝色,前者嘴唇较厚,后者的嘴唇较薄……
索芒拿出画像仔细端详,发现两张脸孔非常眼熟,想不起在哪里见过,但绝对可以确定系宫里的人无疑!他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把画像交给典狱长费塔哈,说:“拿去追查比对,相信很快就可以挖到幕后主谋了。”
“天香长公主突然遇袭之事,侧后你究竟作何解释?”是夜,陀阇迦把匈奴妻传到寝宫的起居室进行私下审问。“国王。”珤勒尔作为罪妇跪在地上口口声声为自己辩解:“我什么也不知道,这件事和我根本没有任何关系!”
“侧后。”陀阇迦坐在地台上冷眉冷眼:“今夜本王私下审问,已经非常给你脸面了。巴拉提为用刑之后招供说他棍杀黎帕那完全系宫里的人收买所致。”珤勒尔愣愣地说那又如何,陀阇迦大手一挥将那两张画像甩到她面前,吼声如雷:“画像上的人,你可认得?”
珤勒尔捧起地上的画像,展开铺平,两张熟悉的脸孔蓦地映入眼帘:哎呀。这不是在自己寝宫后院马厩喂马的马夫哲巴尔和厨子哈克木吗?他们……
陀阇迦看着匈奴妻傻愣愣的模样,认为其是心虚所致,冷笑一声,随即唤来守在门外的侍卫:“押上来——”珤勒尔转过身果然看见侍卫将五花大绑的满脸惊慌失措的马夫哲巴尔和厨子哈克木双双押入起居室。“跪下!”侍卫大喝一声,两人就吓得双脚发软,只听噗通一声齐齐跪倒在珤勒尔旁边,连声向楼兰王告饶:“饶命啊,国王,逃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