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她从小娇生惯养有些事情想得不周全也正常。”童格罗迦说着,守门卫兵过来禀告说卖糖的粟特女在外等候王子。
尉屠耆迅速跑出王宫,果然看见重新换上巴比伦螺旋卷衣、梳着长辫子的黎帕那正堂而皇之地站在外面给守门卫兵们分糖果。“这是前几日刚熬的饴糖啊,诸位尝尝看滋味如何?”
卫兵们吃得津津有味,且赞不绝口道,“好好好。非常好味。”
“你还怎么回来想干嘛。”尉屠耆赶紧把姑娘拉到不远处的无花果树下,“王兄已经背上黑锅,父亲命人将他送回寝宫每日一举一动皆被监视。你闹成这样也该知足了吧。走。”他拉着她离开王宫但没有直接回家的意思,“好不容易来一趟东城区,我带你逛逛,这里的繁华完全不亚于西城区噢。”
东城区由南到北,由东到西各有两条笔直平坦的大街把整个城区又划分成十个小区,每个小城区又由许多街道和小巷纵横相连。街面宽达四丈铺着整块大石板,行人熙熙攘攘,商贾富豪乘坐着六人随同的马车招摇过市。运货的四轮车来往不绝还经常可见武士和贵族的马队在路中间疾驰。黎帕那无意发现路面中间印着一道道很深的车辙,估摸是由于金属车轮长期滚碾的结果,石板路面足足被磨低一二寸深。所有的交叉路口都设置着一块块凸起的不到一丈高的石头,当飞奔而来的马车临近交叉路口便自然放慢速度使车轮从石头夹缝中缓缓驶过,为安危起见。
规划有序的街巷两边有客栈、酒铺、杂货铺、酒坊以及水果摊、大大小小的集市、铁匠铺、大户人家的豪宅,陶器金银作坊和以及多种多样的手工作坊,例如磨面、烘烤馕饼的作坊、榨油的油坊,卖盐的盐坊等等。每条街上还有不少葡萄酒坊,柜台都是用平滑的石片砌成,一只只大小不同的酒缸砌在柜台里,酒客既可打酒回家享用也可以坐下来痛饮为快。客栈兼营酒水、食宿与赌场等娱乐活动。尉屠耆拉着黎帕那来到“三间房”的拱形大门前介绍说二楼是王公贵族喝茶议事的地方,一楼则是西域诸国商人和粟特人订立贸易合同的场所。来自大宛国以西地区的香料宝石,呢绒和琉璃玻璃制品以及奴隶等物产都在这儿治谈成交。据说不少富商勾结高官和贵族操纵物价囤积居奇牟取暴利。
“通常情况下汉人是不被允许随意进入楼兰国都的,除非持有汉皇的符印,可以在国都停留三至七天。楼兰国内所有与汉人的交易买卖只能在古力古力城进行。”
“我饿了。”黎帕那摸着咕咕叫的肚皮,对着尉屠耆发号施令:“去买一块馕。”
可奇怪的是路边作坊有得是,东城区有三十多个,尉屠耆偏偏四处搜寻挑选好久才将一块热气腾腾的馕塞到她手里。“趁热食用才叫美味呢。”原来刚出炉的馕美味到惊艳吃起来松软可口外散发着浓郁的面粉原香,焦灼部分香脆无比,随时间推移逐渐冷却,美味度也逐渐降低。黎帕那好奇地问:“明明作坊这么多你为何非要挑这一家。”
“岂可随便?”尉屠耆一本正经地回答:“这些作坊有些只负责为上层贵族和地主富人家的特供各种宴会饮食和甜点,有些是最低廉、早起的劳动者提供。”
原来如此。黎帕那伸长脖子往作坊里面窥视,发现墙壁上用佉卢文书写的各种馕和甜点价目表以及客人们的欠账数字等;作坊规模一般不大,一个作坊主带有一、二个奴仆,多者五至十个仆从,产品自制、自销。“刚才你父亲又找你进宫说什么?”
“也没什么。就是海珑麟整日胡作非为,惹得父亲担心……”尉屠耆漫不经心地说着突然肩膀挨了重重一拍。“巧!”两人转身一看,艾葳蕤。“是你呀。” 尉屠耆看见她手里拎着沉甸甸的菜篮,“又出来给夫人买羊胎了?”“你居然还有闲情在外面闲逛啊!”艾葳蕤顾不得寒暄压低声音说:“国王生气了。正等着你回去呢。”
“国王生气。”尉屠耆睁大眼睛惊诧道:“怎么回事。”艾葳蕤耸耸肩,回答:“详情我不便多言。你回去就知道。”
“莫非传到国王耳朵里了?”尉屠耆和黎帕那决定返回西城区。自言自语。“薇迪雅胡言乱语的那些……”黎帕那安慰说回去就知道,尉屠耆转过身看见国相古里甲迎面走来。“国相?”
“王子。”古里甲和尉屠耆互行抚胸礼又看了看黎帕那:“你们怎么在这里?”尉屠耆回答随便逛逛而已。“国相呢。”
“我正要去三间房,”古里甲说:“已经和桑古伊亲王他们约好了。”
尉屠耆心想国相何时和旁系亲王走得这么近,拉着黎帕那匆匆返回西城区的府邸进门就询问坐在地台上喝茶的巴塞木,“国王呢。”“回卧房了。”巴塞木说:“ 留下话就让你回来就去找他,他有要事和你详谈。”
黎帕那悄悄跟在尉屠耆后面,站在陀阇迦的卧房门外偷听,“国王……”接着一时短暂的沉默,“你怎么回事啊,尉屠耆?”陀阇迦劈头盖脸训斥尉屠耆的声音:“我以前不是和你说过吗,我早就有打算把海珑麟嫁给安归,海珑麟就是你未来的王嫂! 你还整日和她胡搅蛮缠些什么。”
“那种捕风捉影的流言,国王也相信?我看你先好好管教你那个好女儿吧。她怎么和安归斗气是她的事,别把我的女官也给牵扯进来!”
陀阇迦惊诧地问:“她和安归斗气?怎么回事。”
“她知道安归出狱了,居然派薇迪雅来到亲王宫邸贿赂穆茜尔,想让穆茜尔充当眼线监视安归的一举一动结果被我父亲抓个正着,薇迪雅为了欲盖弥彰就胡乱瞎扯谎!”
“慢着。你父亲又怎么会知道……海珑麟在搞鬼?”
“都是因为黑甲人喽,祖母的秉性你还不知道?借着死尸先是试探王族,然后试探海珑麟和笺摩那,现在又试探王兄。”“祖母一直怀疑黑甲人是安归的旗下门客,可不,王兄前脚出狱,黑甲人后脚找上门。”
“原来如此。那安归是怎么解释的。”
他“没承认, 但也没人证明黑甲人不是他的门客。上次劫狱潜逃的事没完呢,这回他跳牢兰海也洗不清了。太巧了吧?巧得让人不得不生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