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脑中一片混乱,听不清也看不清,太后寝殿的门在她眼前轰然关闭。
后来她才迟钝地想起来,那天将她一路抱回凤临宫的人应该是徐望旌,数月未见的徐望旌对她来说已经太过陌生了。
又过了一段时间,徐醒突然忆起当时她似乎在徐望旌的肩膀上狠狠咬了一口,忆起了唇齿间溢满的血腥味。
我应该向哥哥道歉。她想。
可徐望旌一直没有来看她,她也没有勇气走出凤临宫。
凤临宫外,天地皆白。
萧芷怡来看过她几次,带来了有关徐望旌的消息。
“陛下好像很忙,已经许久没有来过后宫了。”已经入了正月,室外天寒地冻、风雪交加,萧芷怡从外面进来,鼻尖冻得通红。
“兴许是快要过年了。”徐醒被屋内的暖意薰得困顿,一副兴致缺缺的模样。
“或许是吧,”萧芷怡在徐醒身边坐下,她一直都很担心公主的情况,因此常来陪她说话,“这还是我第一次在宫里过年呢。宫中是怎样过年的?你同我说说好不好?”
“嗯……过年么,”徐醒感受到身边袭来一阵冷意,她将自己手里的手炉塞到萧芷怡怀中,脑袋一歪靠在了萧芷怡的肩头。
“也没什么特别的,无非是将宫里好好装扮一番,将宫里的人也好好装扮一番。到时候你来找我,我们一起在凤临宫里剪窗花……”
腊月二十五,显王率十万大军兵临城下,盘踞于护城河之北。
这一消息传来,震惊了沉浸在迎接新年喜悦中的皇城百姓,也惊动了久不问世事的徐醒。
“你听清楚了吗?真的是姑姑?”徐醒如何也不愿意相信显王如此大张旗鼓,已然是孤注一掷决定逼宫了:“可是,那可是十万大军!怎么可能悄无声息就——”
徐醒的声音戛然而止。
她总算知道前些日子徐望旌到底在忙些什么了。
他将皇城百姓瞒得很好,也将她瞒得很好。以至于直到这样剑拔弩张的境地,徐醒竟然才从底下人嘴里得知了这样重大的消息。
姑姑想干什么?哥哥又想干什么!
徐醒想不明白,这一年发生的事情太多了,她实在想不明白。
为什么?为什么数月之内,她身边一切为她所珍爱、一切美好的东西都要分崩离析、烟消云散?
不,是她太蠢了。徐醒痛苦地捂住心口。
这一切一定都有迹可循,只是她太蠢了,蠢到丝毫没有察觉。
父皇中毒不是意外,母后病逝不是意外,姑姑选择逼宫一定也不是意外。
可是为什么?
明明,乌神祭的时候,一切都还好好的。
他们到底有什么事情瞒着她?
烛华扶着徐醒起身,徐醒脚步踉跄地走出寝殿,看见凤临宫外的亲卫。
“陛下有令,在事情结束之前,殿下不得离开凤临宫。”
可是……明明我也是皇族正统,为什么不管发生了什么,都不能让我知晓呢?徐醒迷茫地伸出手,接住一片悠悠落下的雪花。
“楼坱。”这些日子里,楼坱几乎寸步不离地陪在徐醒身边,徐醒早已习惯了呼唤他的名字。
“嗯,殿下。”
“你看,”雪花在碰到徐醒手心的瞬间就化作了一滴水珠,随后,成千上万片雪花纷纷扬扬,从空中飘落,“如今,我竟像这片雪花一样,化作微不足道的水滴,隐没在万千落雪之中了。”
“殿下,”楼坱抬起手,为徐醒挡住头顶的雪,直到琼枝小跑着匆匆将伞送来,“他们拦得住您,却拦不住我。”
徐醒回头看向他。
“所以,不管您想做什么,都请尽情地吩咐属下吧。”楼坱从烛华的手里接过手帕,小心翼翼地将公主手心的水渍抹去:“有属下在,一定不会让您像雪一样融化的。”
徐醒垂眸看着楼坱专注的模样,倏然收回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