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作为这个空间里的唯一人类,莳夏却用力地揉了揉眼睛,仅仅思考几秒钟,就试探着凑近说道:“……鬼婆婆?是你吗?”
叶子哗啦哗啦地舞动起来。
莳夏眉眼舒展,一个飞扑抱住花盆,脸蹭在粗壮的树干上惊呼,“是你,真的是你,你终于来了,鬼婆婆!”
树干发出一串低沉又亲切的问候,“好孩子,最近过得怎么样?”
“我很好。”莳夏立刻站起来转了一个圈圈,“鬼婆婆,你看,我是个小女孩了!”
“我听说了,所以出差路过来看看你。”
“我现在叫莳夏!”她又盘腿坐下对着树唠叨着,“我现在每天都很漂亮,还有吃不完的大棒骨,身边有很多人,而且都很聪明。”
“最重要的是再也没人把我当空气了。”莳夏又抱着树干,她仿佛能感受到那层粗糙的树皮下流动的血液,温暖亲切。
“好孩子,我为你高兴。”头顶的绿光一闪一闪,又像是一场盛大的萤火虫烟宴会。
“嗯。”莳夏狠狠地点头,又突然想起了刚刚的梦,抓紧时间问道,“婆婆,我最近总是做梦,都是关于前世的事,我发现梦里有人陪我玩球,有人抚摸我抱着我,原来我不是只流浪狗,是有主人的!”
“我感觉一些熟悉的感觉在慢慢回来,我,我感觉灵魂……”莳夏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直接凑近树干期待着问道,“婆婆,你说有一天我的灵魂会不会恢复人形?”
“好啦孩子,你说的我都明白。”头顶的声音耐心而又悠长,“人生的起点亦是终点,也许等到你的记忆恢复灵魂重组,生死簿上的罪孽也可以一笔勾销,不必再经历千百次的轮回。”
“那要怎么做呢?”莳夏虽然高兴,但更多的是恍惚甚至掺杂了些害怕。
“是要在莳夏的身体里好好活着吗?”她把左手举起,放在树干前,轻轻地问道,“鬼婆婆,以前的莳夏是不是想自杀?我会到莳夏身体里,是不是因为她后来……”
忽明忽暗的绿光中,手腕处的一道道细痕也变得阴森可怖起来,周围沉默了几秒,一片宽大的叶子垂了下来,轻抚过伤疤,一股细微的电流从手腕处直达心脏。
“为什么?是因为爸妈?还是学校?”心慌让她有些迫不及待,黑夜把她的恐惧放大,“为什么同学都不爱理我?为什么这个房子那么空?我总是一个人。”
“好孩子,不要害怕。”叶子从她手腕转移到头顶,一下一下地抚摸着,“过去怎样并不重要。”
“可……”
“记住这是你的道,你不需要特意做什么,向前看,顺其自然凭着你的本心向前走,会有答案的。”
“……向前看。”莳夏喃喃自语着,她知道鬼婆婆不会骗自己,整个地府最有智慧的就是鬼婆婆。
“好了,孩子我要走了,做个美梦,明天会更好的。”
—
隔日,临近下课前昔,语文老师在经历了下面连绵不绝、此起彼伏的一串串哈欠后,清早的好心情终于被耗尽。
她利落地把粉笔一丢,推了推眼睛,精准地捕捉到了漏网之鱼,而后好似随意地向后排走来,不紧不慢地亮出宝剑,“除了大学之道,大家还知道其他道吗?”
底下的脑袋唰唰地埋下,一个个还未被打出的哈欠生生被吞下,可以说没人比高中生更懂得看脸色。
眼神锐利地一路扫射,随机地叩了叩几个倒霉虫的桌子,“你来。”
“尊师重道。”
“很好。”她继续往后走,再随机挑中一个瞌睡虫,“你说。”
“什么道?什么道……”瞌睡虫努力睁着三眼皮,摸了摸鸡窝状的后脑勺,想了几秒又看了眼老师的脸色,犹豫着说道,“呃……人行道……行吗……”
话音一落,底下的幸运儿开始使劲蒙住嘴,绝不让自己笑出声。
白维舟则眯起眼,看着老师一路的轨迹,突然福至心灵,漫不经心地瞅了眼后方一个摇摆的脑袋,弯起了唇角。
“不错,脑筋急转弯玩得很好。”谢老师漫不经心地点评完,然后手起刀落,咔嚓一声人头落地,“那就罚你给我抄一百个脑筋急转弯,午休前我要在办公桌上看到。”
她潇洒地举刀往后走着,终于到达目的地说道,“莳夏,你来。”
于是在谢老师扫雷般的精准捕杀中,莳夏蓄满打完哈欠后的泪花,生无可恋的站起来,咕哝道:“我不知道。”
“噗嗤”,底下有人憋不住了,肩膀开始疯狂抖动,桌椅都难耐地咯吱咯吱起来。
“尊师重道、人行道、我不知道。”有人终于忍不住了,总结道,“哈哈哈哈,你们真他娘的是个人才!”
而下课铃就在这样一片欢乐的气氛中响起,只有悲惨的莳夏又喜提了一份豪华练字套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