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晚上好!我是探云!今天我们来聊聊上期预告的——江南水乡的‘河灯祭’!”他的声音刻意拔高,带着过去直播时惯有的热情,试图掩盖那份深藏眼底的疲惫和警惕。
弹幕瞬间活跃起来:
* “云哥晚上好!”
* “前排!失踪人口稳定更新了!”
* “河灯祭!听说超美!云哥这次去拍吗?”
* “云哥脸色好像不太好?注意身体啊!”
* “锦绣小仙女呢?想她了!”
看到锦绣的名字,柳锦云的心像被针扎了一下,但他笑容不变:“谢谢大家关心!身体没事,就是最近整理素材有点熬夜。锦绣…她还在静养,医生说要很久呢。等她好了,我一定带她给大家问好!至于河灯祭,”他切换屏幕,放出精心剪辑的往年素材,“今年情况特殊去不了现场,但我们先通过往年的盛况预热一下!”
精美的画面、熟悉的解说节奏,渐渐让直播间氛围热络起来。柳锦云一边讲解着河灯的历史渊源和制作工艺,一边调动着过去的经验和知识储备,努力让自己沉浸在这个“民俗主播”的角色里。
然而,危机往往来自内部。
当他讲到河灯承载着生者对逝者的思念,放灯者往往心怀虔诚与哀思时,一股强烈的、带着困惑和悲伤的意念猛地从体内传来!
“亮亮…漂漂…哭哭?”炽焰似乎被画面中那些随波逐流的点点灯火和讲解中蕴含的哀伤情绪触动了。它无法理解“死亡”和“思念”,但它能清晰地感受到那种弥漫的悲伤氛围,这勾起了它自身混乱记忆中的某些碎片(觉醒时的绝望?),让它感到不安和难过。
小火苗在柳锦云体内剧烈地“颤抖”起来,逸散的黑色光点骤然增多!一股不受控制的、带着哀伤情绪的微弱热流试图从他指尖窜出!
柳锦云脸色微变,放在桌下的左手猛地攥紧!指甲深深掐入掌心,用剧痛强迫自己保持冷静和专注。他立刻调动全部精神力,像筑起一道堤坝,死死拦住那股试图外溢的能量,同时在心里用最温柔、最坚定的意念安抚:
“不怕不怕!那是别人的故事,是怀念!不是我们!锦绣在睡觉,我们在直播,很安全!看,灯漂在水上,多漂亮?像不像星星?”
他强行将炽焰的注意力从“悲伤”转移到“漂亮”和“星星”上。屏幕上的画面也适时切换到了河灯在夜色中汇成璀璨星河的壮丽景象。
“星星…水里…亮亮…好看!”炽焰的意念被转移,那份不安和悲伤被新奇和“好看”取代,颤抖渐渐平息,逸散的光点也缓慢下来。柳锦云暗自松了口气,后背的T恤已经被冷汗浸湿了一小片。
他面上丝毫不显,依旧笑容灿烂地指着屏幕:“大家看,这就是河灯祭最震撼的时刻!万盏明灯,寄托着无数心愿随波而去,是不是像把银河搬到了人间?” 弹幕一片“好美!”“想去!”“云哥拍得真好!”的赞叹。
一场直播下来,柳锦云感觉比在基地训练场和老殷对练一小时还要累。不仅仅是身体的疲惫,更是精神长时间高度紧绷、分饰两角(主播与保姆)带来的巨大消耗。
关掉摄像头,房间瞬间陷入寂静。柳锦云瘫坐在椅子上,大口喘着气,右手腕的灼痕隐隐作痛。他抬起左手,看着那个冰冷的黑色腕带。它安静地蛰伏着,像一个沉默的哨兵,提醒着他这脆弱的平静随时可能被打破。
他轻轻抚摸着灼痕,意识再次沉入体内。那簇小火苗似乎也“累”了,缩在角落,发出细微的、满足的“呼噜”声(模仿睡觉打呼),刚才看“星星”的兴奋劲还没完全过去。
“做得很好…今天很乖…”*柳锦云传递着赞许和疲惫的意念。小火苗传递回一丝微弱的、带着依恋的暖意(“哥哥…星星…好看…”)。
他走到窗边,望着城市的万家灯火。左手腕的冰冷,右手腕的灼热,体内沉睡的妹妹,还有一个需要他小心翼翼引导、保护的“火种家人”…这就是他必须面对的现实。
直播间的喧嚣是面具,窗外的繁华是背景。他站在光与影的交界处,带着一个随时可能点燃自己的“秘密”,在名为“日常”的钢丝上,小心翼翼地行走着。而远方,“天裂”的阴影,从未远离。
手腕上的黑色腕带:像一道冰冷的符咒,时刻提醒着他“二级响应预备役”的身份。全球地图上那些猩红的“天裂”标记,如同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体内的“小朋友”:随着他放松下来,掌心的“炽焰”似乎也活跃了一点,不再是恐惧的哼唧,而是带着点对外界的好奇,像个小火苗好奇地探头探脑。柳锦云需要时刻分神去安抚、约束它,避免在直播中或大街上突然冒出个黑色火苗。他尝试着在无人处,用意念和它进行简单的、孩童般的交流(“乖,不能出来哦”、“那里人多,怕怕”),效果时好时坏。
邢凤的阴影:那个懒散又恐怖的身影,以及他体内那个纯粹的“湮灭”,是柳锦云挥之不去的阴影和某种意义上的“目标”。他需要力量,不是为了成为邢凤,而是为了拥有保护自己和家人的能力。
玉骨伞的谜团:锦绣的生机维系于炽焰吸收的那股能量,而这能量来源于玉骨伞。老殷说玉骨伞是“潜在解药”也是“钥匙”。未来的路,或许与寻找类似的核心或理解玉骨伞的本质息息相关。
柳锦云关掉直播,房间里只剩下电脑风扇的嗡鸣。他走到窗边,望着城市璀璨却冰冷的灯火。左手腕的黑色腕带在夜色中泛着幽微的光。他轻轻抚摸着右手腕的灼痕,那里传来一丝细微的、依赖的暖意(“哥哥…外面…亮亮…”)。
一个月,锦绣需要一个月,一个月后,她的身体应该就完成修复了,但是苏醒还是未知。
他也有一个月,去学习如何带着这个混乱又纯粹的“火种家人”,在看似平静、实则危机四伏的“正常”世界里,小心翼翼地活下去,并准备好随时响应那来自世界伤痕的、冰冷的召唤。
归途,亦是新的征途的起点。平静的水面下,名为“天裂”的暗流,从未停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