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足饭饱时,超市墙上的电子钟显示下午两点十七分。李玲玲和李金宝早已趴在餐桌上睡着,口水顺着嘴角流到衣袖上,结成细小的冰晶。林清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玻璃杯里的残酒表面浮着一层紫纹 —— 那不是酒渍,是低温下凝结的紫色微粒。
“接下来咋办?” 李大富剔着牙,烟蒂在冻成冰坨的烟灰缸里碾灭,“要不今晚就住这儿?我那间客房还有电热毯。”
林清望着窗外愈发密集的紫雪,摇摇头:“家里囤的菜还够,趁天没黑回去看看。” 他指了指货架上的方便面,“再拿两袋‘老坛酸菜’,还有手电筒电池。”
结账时,林清坚持按原价付款,李大富却把零钱塞进他口袋:“跟叔客气啥?” 转身又从柜台下翻出双高帮胶鞋,“这鞋防水,你那运动鞋早湿透了。” 胶鞋内侧还贴着暖宝宝,显然是给儿子备的。
踩在没膝的积雪里,林清才发现超市地势高,小区路面的雪已没到小腿。每走一步都像在拔萝卜,胶鞋底的纹路里卡满紫冰,发出 “咯吱咯吱” 的声响。路过三单元时,他看见三楼窗台趴着具人形轮廓,盖着厚厚的雪,像尊沉默的冰雕 —— 那是昨天给过药的老太太家。
钥匙插进锁孔时,林清的手指已经冻得发紫。推开门的刹那,一股混着紫雾的冷风从阳台灌进来,吹得他一个趔趄。羽绒服上的积雪落在地板上,融化成淡紫色的水渍,在瓷砖上画出诡异的图案。
他跌跌撞撞走进卧室,扯掉湿透的秋裤时,发现膝盖上凝着层薄如蝉翼的紫膜,像某种生物的卵壳。酒精上头的眩晕感涌上来,他一头栽倒在床上,意识沉入黑暗。
梦境在酒精与紫雾的裹挟中展开。
母亲站在老家的老槐树下,蓝布围裙上沾着新鲜的面粉,显然刚蒸完馒头。她鬓角的白发被风吹起,笑着朝他挥手,袖口还沾着去年腌咸菜时留下的酱渍。林清想喊 “妈”,却发现喉咙被冻住,只能踉跄着扑过去。
就在指尖触到母亲围裙的瞬间,她的脸突然像琉璃般碎裂 —— 不是血液,而是无数菱形冰晶从皮肤下迸出,每一块冰晶里都映着紫穹的漩涡。母亲的身体化作漫天冰晶,其中一块落进他掌心,清晰地映出她那惊恐的眼神。
“滋滋 ——”
熟悉的电流尖啸在耳边炸开,一道紫色电弧撕裂梦境的天空,像巨蟒般缠住老槐树,树干瞬间被镀上紫水晶般的铠甲,根系在地下发出痛苦的呻吟。梦境真实的仿佛那道电弧正顺着神经钻入大脑。
睡梦中,林清感觉身体被无数细针穿刺。先是后槽牙传来低频震动,接着是脊椎骨缝里渗出热流,像有无数条小蛇在血管里游走。他想睁眼,眼皮却重若千斤,只能任由那股热流从头顶蔓延至脚尖,皮肤表面泛起细密的绿光,在黑暗中勾勒出骨骼的轮廓。
突然,床头柜上的多肉盆栽发出微光。
那盆被他养得蔫巴巴的 “紫珍珠”,叶片边缘竟渗出莹绿色的汁液,在零下十度的空气中凝结成细小的冰晶,每一枚冰晶都长成了完美的五瓣花形 —— 那是植物细胞在极端环境下的异常分裂。
绿光从林清太阳穴渗出,起初只是针孔般的亮点,断断续续地明灭,像接触不良的灯泡。当光点连成线,竟在枕头上勾勒出藤蔓攀爬的纹路。
他无意识地挣扎,感觉有看不见的手按住四肢,。绿光顺着脖颈蔓延至胸口,光点在看不见的睡衣下形成复杂的叶脉状纹路,每当一道绿光掠过,被子的纤维间就渗出极淡的叶绿素气息,与空气中的紫雾混合成奇异的甜香。
卧室角落的绿萝盆栽突然剧烈震颤,所有叶片同时转向床上的绿光,透漏的渴望仿佛更改了植物不能动的本性。而这一切,都被醉酒后深度睡眠的林清忽略了 —— 他只觉得胸口发烫,像塞了团正在发酵的面团。
下一秒,绿光如潮水般退去,像被吸入身体深处。林清猛地呛咳着醒来,完全没注意到床头柜上的多肉叶片已变成半透明的绿色。
浑身冷汗湿透了睡衣,床头的温度计显示 - 10℃,但他却感觉不到丝毫寒冷,掌心甚至冒着热气 。他茫然地看着掌心—— 那里没有冰晶,只有一片淡紫色的光斑,形状恰似母亲围裙上的面粉手印。
第二天雪势渐小,天空依旧是诡异的紫灰色。林清盯着镜子里的自己 —— 眼白里布满血丝,但瞳孔深处似乎多了点什么,像嵌了两颗细小的紫水晶。
闲来无事,林清拿买的面粉,准备做点大饼跟糖糕吃,有油也能放,这样后面每次煮点面泡个饼吃也能解决掉一顿饭。
厨房里,面粉袋上凝着白霜。他舀出三碗面粉,发酵粉刚撒上去就结成颗粒,只能用温水化开。烫面时,开水接触面粉的瞬间腾起紫雾,面团里竟隐隐透出光点,像揉进了一把碎星。
做葱油饼时,大葱刚切碎就冻成冰渣,生抽倒在碗里成了紫黑色的膏体。林清呵着白气搅拌调料,发现自己呼出的气体不再是白雾,而是带着淡紫色的流光。油锅烧热时,他不慎溅了滴油在手上,却没感到灼痛 —— 那滴油在皮肤上凝成了透明的紫珠,像颗小小的琥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