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砖谷和它的名字所描述的一样,周围盛产黏土,烧砖的作坊成为了当地村民的主营项目。
这里离海边有一段距离,种庄稼的土壤也不够肥沃,除了烧砖头之外当地似乎没什么别的能赚钱的买卖。年轻的姑娘和小伙子们不喜欢天天和泥巴岩矿为伍,年纪轻轻就离乡去港口城镇的每年都不少。
“西耶娜……?没印象。”
“红发的女士?红砖谷到处都是红发的女人好不好?这算什么特征。”
“在表演团很出名?啊?我们这地方还出过歌舞演员?没听说过。”
“父母双亡的孩子啊……二十多年前?这样的小孩可不止一个。哎,当时的砖厂环境方面出了点问题,可能是加工时产生了什么毒素吧,很不幸,一大批人都因为肺病死掉了。”
在红砖谷周围的几个村子转了一大圈,路翊和鲁弗斯与莫妮卡姐弟汇合,一早就带着母亲骨灰盒被召唤来的莉蒂希娅跟在他们后面,好奇地左右转头,想要尽可能地将母亲的家乡景色牢牢记住。
他们在一天前到达了西耶娜的家乡红砖谷,因为这里连个像样的旅馆都没有,他们干脆就在郊外扎营了,今天一早才再次进入村子打探情报。
“都到了最后了,却怎么也找不到线索……”
路翊叹了口气,一屁股坐在村口的干草垛上。从忘记往屁股下垫块布就能看得出来他的心情相当低落。
莉蒂希娅从鲁弗斯身后探出脑袋,反过来安慰他:“没关系啦,路翊哥。母亲没有亲人,离开几十年,被忘记了也很正常,我们只要知道大概是在这附近就很满足了。”
盛夏的红砖谷比南边更热,听说这和附近被岩矿包围有关。在炙热的太阳照耀下几人都出了不少汗,头发湿哒哒地黏在额头上,不怪当地人都习惯在脑袋上包一块头巾。
进展卡住了,莫妮卡想了想,扯了一把哈维尔,决定给路翊先生他们“一家人”留下单独活动的空间:“各位应该都饿了?我和哈维尔去找村民买点食物和新鲜的水,等下直接送去马车那边。”
“好。你们买了自己先吃,不用等我们。”路翊豪迈地从兜里摸出一小把铜币交给他们。
姐弟俩小跑着离开了。
相比刚刚遇见那会儿,莫妮卡从一个只会盯着后厨的家伙变得圆滑敏锐了许多,哈维尔则从被生活逼迫成的老成小孩变回了他这个年纪应有的模样。
路翊收回了注视着他们背影的视线,看向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在思考着什么的鲁弗斯。
“想起来什么线索了吗?”
“嗯。不知道称不称得上是线索。可能与母亲的住址无关,但我想起她说过有一个很喜欢的地方。”
路翊恍然:“哦,是那个可以看到海的山坡?”
他们以前聊天时鲁弗斯就说过这件事,不过没有提到过具体位置。
鲁弗斯点头。
“我隐约记得她说,祖母祖父病逝前把她托付给邻居照顾,但是那家人并不喜欢她,总让她去烧砖场拉很重的砖头回家。不过她总会找到机会偷懒,沿着砖场后面的小路往北边的山坡爬,路上能看到稀稀拉拉的树木。一直走一直走,空气都变得不一样了……”
鲁弗斯回忆着西耶娜的原话。
她说这些的时候鲁弗斯还很小,记忆并不清晰。
作为一个年纪不大的孩子他的胃口却很不错,她说这些话的时候将头发用米色的头巾包起来,正在用一根长长的勺子搅动锅里的洋葱土豆牛肉汤。为了让小孩方便入口,洋葱和土豆都已经被煮烂了,最后在碗里裹在牛肉外面,基本就是糊糊的状态。
鲁弗斯抱着碗自己一勺勺往嘴里送,西耶娜在旁边看着他笑着又说:“当时好讨厌那个村子啊。所以渡海的时候我特别兴奋,想着‘最好永远都不要回去了’,结果这才几年我就后悔了。冲动之下做的决定真是不可取啊……”
西耶娜笑着承认了自己的懊悔。
看到鲁弗斯一头雾水地看着她,明显没搞懂她话语中的含义,一边琢磨还不忘记努力咀嚼嘴巴里的土豆糊,她忍不住大笑着揉了揉他鼓起的脸颊。
见恋人明显陷入了与母亲的回忆之中,路翊浅笑了一下,从草垛上跳下来,拍了拍沾上干草的衣服。
他朝着想要开口询问的莉蒂希娅比了个“嘘”的手势,希娅立刻意会地单手捂住了嘴。
因为鲁弗斯在走神,路翊这次主动走在最前面引路,鲁弗斯也不问他在往哪里走,本能地就会跟上。路翊回头瞄他,偶尔眼神撞上,鲁弗斯就会露出“怎么了?”的询问目光。
被恋人依赖的感觉特别好。
几个村子之间离得很近,最近最大的砖厂就在它们之间。听说它十来年前经历过一次大翻修,原因就是村民们所说的“集体肺病”。路翊猜测那并不是什么毒素,很有可能只是空气不流通导致的矿物黏土粉尘聚集,在没有防护措施的情况下长期封闭在里面干活,天气又闷热,肺不出问题才怪。
西耶娜的早亡说不定也和这个有关系……
“喂,你们这是在找什么呢?”
一个鼻头上蹭了点红色粉末的年轻男人皱着眉毛过来了。路翊他们的行为太可疑,一直在砖厂附近绕圈,本地人都开始怀疑这些人是不是要偷东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