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缓缓放下枪,但脊背微微弓起、肌肉紧绷着,依旧保持着野兽般的攻击姿态。
沈故眼睛微微一眯,右手指尖轻轻摩擦着。
余温和沈故在一起生活了三年,十分清楚沈故这些小动作的含义——攻击!
余温目光一暗,上前一步,用半个身子挡住十一,冷硬道:“沈先生,十一是我最重要的朋友,他已经放下了枪,如果你趁机伤到他一丝一毫,我保证你走不出这座监狱。”
沈故的动作一顿,意味不明地看了看余温,又看了看十一,“这就是你一直想从灰禁区里带出来的那个人?”
余温:“是。”
沈故:“对你很重要?”
余温笑了,“沈先生如果不听劝,尽可以试试。”
说完,他给十一递了个眼神,然后转身欲走,又对李管家嘱咐道:“既然沈先生和温西尔公爵很熟,他的审讯工作就交给沈先生吧。”
李管家一脸为难,“小少爷,这样会不会不太好?大少爷恐怕……”
余温:“大哥那边我去说。”
十一最后深深看了一眼沈故,然后像影子一样跟着余温离开了监牢。
李管家尴尬地看了看沈故,最后还是听从余温的话,命刑讯的人都出去,把空间留给沈故和温西尔。
“沈先生,小少爷希望从温西尔嘴里得到其在东南亚的毒/品加工工厂所在地,辛苦沈先生费心了。”李管家说完也恭恭敬敬地退了出去。
沈故始终僵硬地站在原地,他想不明白只不过一年的时间,余温为什么会变成这样?那个软糯干净的少年,那个看到他眼睛里就有光的少年,那个会气鼓鼓反驳自己不是小屁孩儿的少年……
“你认识余温?”
刑椅上的温西尔突然开口,他眯着眼仔细观察了一下沈故的面部表情,话锋一转,竟是笑了,“不,你也喜欢余温?”
沈故皱了皱眉,嘴皮子比心意先一步否定道:“你胡说什么?”
温西尔闻言更加狂笑不止,“哈哈哈哈哈,沈,你完了!你这个样子像极了一年前的我,那个时候我也是像你这样坚决否定,我怎么会喜欢上那样一个怯懦的花瓶,除了一张脸蛋,一无是处……可余温是个演戏高手,怯懦?花瓶?哈哈哈哈哈……他在你面前有没有演过戏?有没有装得很乖很听话,偶尔还会耍点小脾气、撒个娇?沈,余温的眼睛是会说话的,干净明亮,看着你的时候宛如看着全世界,你看到这样的他会不会心软?会不会觉得……他已经爱上了你?”
沈故呼吸一滞,目光阴狠地瞪向温西尔。
温西尔丝毫不惧,笑得像个疯子,“沈,你会完蛋的,你也会像我一样完蛋的,哈哈哈哈……”
沈故反手抄起一根铁刺,钉进了温西尔的肩膀,狠绝道:“少废话,在你死之前最好说点有用的东西。”
审讯温西尔对沈故来说,是个绝佳的机会,获得第一手情报的机会。
他不知道余温是不是故意这样安排的,但他不会放任机会溜走,也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毒贩。
……
沈故一直审讯到深夜,当他离开监狱时,远处的玫瑰庄园主宅区灯火通明,监狱因为位置偏僻,只有围栏上挂着几盏半死不活的夜灯。
监狱门口的守卫讨好地问需不需领路送他回休息区,被他拒绝了。
沈故独自走出了监狱的围栏,从外套里摸出一根烟点上,深深吸了一口。
他背靠着监狱的外围栏,一边吹着夜风,一边垂眸抽烟,偶尔也会抬头看几眼星空,耳畔不停地回荡着温西尔交代的话。
“沈先生倒是惬意,怎么样?得到你想要的消息了吗?”
少年含笑的声音响起。
不远处,穿着单薄白衬衫的余温漫步走来,手里提着一盏老旧油灯,泛黄的灯光镀在他白皙的脸上,像中世纪油画中走出的俊美公子。
沈故看向余温,不禁愣神,连烟燃到头都没发现。
余温嘴角始终噙着笑,好心提醒道:“沈先生再不松手,可就要烫到手了。”
沈故感觉到指尖滚烫的疼意,这才把烟头扔掉,用皮鞋尖踩了一脚。
他再度抬头看向余温,不知道为什么如今的少年好像很爱笑,只是每一抹笑意都没达心底,带着嘲讽和漫不经心。
“你好像什么都知道。”沈故道。
他不知道是少年天生就聪明敏感得异于常人,还是他本身就知道一些事情,他明明什么都没对少年说出口过,可……
沈故怀疑,连自己卧底的身份,少年都知道。
“余温,你为什么变成这样?”
沈故皱着眉,含着薄怒盯着少年的眼睛。
“沈先生在说什么?”余温笑着反问道。
沈故:“这一年期间你换了六个情人,其中有四个都是与余氏集团有合作的毒枭,你利用他们获取消息,帮助余氏集团吞并他们的势力,最后在榨干他们的价值后将人统统丢进玫瑰监狱……是余业成逼你这样做的?还是余寻逼你这样的做的?”
余温笑意不减,“是温西尔和你说的吧?沈先生不觉自己管得有点宽吗?据我所知,你的救命之恩我应该算是报完了,我按照你的要求把你弄进了余氏集团的内部,让你接触了余氏集团的核心,您已经步步高升了,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吗?哦,我明白了,对您这样的人来说,这些恐怕还不能抵销救命之恩,我应该一辈子为你做牛做马,对你唯命是从,召之即来挥之即去,想把我送给谁就送给谁,毕竟我的命是你救的,我就该一生至死用来满足你的私欲……”
沈故脸色一变,“你是这样想我的?”
余温把手中的油灯放在围栏旁的石墩上,抬眸间尽是冷意,“沈先生,别表现得这么无辜,你敢摸着良心对天发誓吗?你捡到我的时候,你掐着我的脖子想杀死我的时候,不是这么想的吗?”
沈故一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