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在森林里狂奔了一夜,直到黎明时分天降暴雨,很好地阻隔了他们身上的气味,虫族追赶的步伐也慢了下来。他们还没喘口气,迎面便对上了叛军的队伍,对方人多势众,手握重武器,硬碰硬的话肯定不行。
“长官,你先带上将走,我们拖着他们。”
言辰掂量了一下时局,咬牙道:“不要强撑,一会儿化整为零四散逃离,都给我活着回去!”
众兵士:“是。”
言辰背着亚度尼斯往森林外撤,暴雨片刻不歇,让他几乎睁不开眼,只能本能地往前跑,但泥泞的林路还是减缓了他的速度,身上被树枝划伤了好几处也不在意,只觉得背上人的体温越来越低,呼吸越来越弱。
言辰有些心慌,大喝道:“亚度尼斯你给我听着,你还不能死,不是说这次任务回去就向我求婚吗?你不想知道我会不会答应吗?”
那人似乎被刺激到了,发出了极其轻微的哼唧声。
言辰松了口气,知道不能再这样下去,亚度尼斯需要一个避雨的地方,他身体太虚弱了。
又走了半天,言辰终于找了一处极为隐蔽的树洞,避雨刚刚好,但地方太小,塞进一个人尚可,两个人就太挤了,他安顿好亚度尼斯,便准备去四处看看,却被男人紧紧抓住手腕。
言辰的耳朵凑到他嘴边,“你说什么?”
昏迷中的亚度尼斯一把抱住他,蹭着他的脖颈低语道:“冷,冷……”
言辰身体一僵,肌肤相亲才发现亚度尼斯发了高烧,犹豫了片刻,还是任他抱着,自己勉强挤入了树洞,两个大男人在狭窄的空间里身躯紧紧贴在一起,格外别扭,亚度尼斯那狗改不了吃屎的家伙还在他身上乱摸。
言辰的怒火顶到了嗓子眼,刚欲动作,却听头顶传来一阵暗哑的声音,“你方才还没说,如果我向你求婚,你会答应吗?”
“你清醒了?”
青年的声音略带了些欣喜,连他自己都没发现,但紧接着就察觉小腹被一根火热的东西抵住,让他狠狠咬牙,“你这家伙随时随地都能发情吗?”
亚度尼斯虚弱地眨了眨眼,无辜道:“宝贝儿你别这样瞪着我,心爱之人压在身上,任谁都会心猿意马。别动,我就抱抱你,让我睡一会儿,万一是最后一次呢。”
言辰闻言一怔,在黑暗中死死盯着男人英俊的侧脸,低沉道:“你会没事的。”
“这边有脚印,仔细搜!”
叛军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言辰眉头一皱,往亚度尼斯嘴里灌了一管药剂,“老实待着,别出声。”
说完,从树洞里翻身出来,找来些树枝将狭窄的洞口挡住,打算只身引开叛军,亚度尼斯看出他的意图,瞳孔一缩,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浑身一点力气也没有,不知道言辰刚才给他喝了什么。
“哟,这不是帝国新晋封的少将吗?格兰你快来看看,这不是那个顶替你的向导吗?”
一群围住言辰的哨兵让出条路,昔日风光无限的帝国少将格兰已经投靠了叛军,原本温雅的脸上蒙着一层阴鸷的戾气,扭曲地笑了笑,“给我废了他!”
“好啊,老子帮你报仇,今晚你推了别人,专心陪老子。”
格兰目光一暗,还是笑着答应了。当初他被拉斐尔带离基地后就没了选择,都是因为眼前这个人,害得他在帝国声名狼藉,整日和一群乌合之众的叛军待在一起,被侮辱,被践踏,所有的清高都付之一炬。
“老大,这小向导长得真不赖,杀了可惜,不如嘿嘿嘿……”
格兰阴冷一笑,“是啊,我也觉得这么杀了他太可惜,帝国上将看上的向导滋味一定不错。”
众哨兵露出猥琐的眼神,如狼似虎地盯着青年。
言辰轻蔑地勾了勾唇角,身影一闪,手中的匕首已经收割了那名老大的项上人头。众叛军见状惊讶了一瞬,转眼不再轻敌,群起而攻之。
对方人数上占优势,又是车轮战术,言辰再强也难免力有不逮,再加上长途奔袭了一夜,很快就处于下风,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遍布。
“去死吧”,格兰阴恻恻一笑,从背后放了冷枪,子弹打进言辰的左胸,离心脏极近,他身影不稳直接跪在地上。
一名哨兵盯着格兰手中的枪,大吼道:“你干什么?”
倒不是因为别的,众人一直近身肉搏,不敢使用热武器,就是怕动静太大招来虫族,不幸的是如今暴雨停歇,言辰一身是血气,对虫族来说简直就是活靶子,窸窸窣窣的声音从茂林深处传来,夹杂着咀嚼食物的声音。
叛军二话不说,拖着还要补枪的格兰匆匆朝林外跑去。
言辰狼狈地啐了口血水,艰难站起身,朝树洞走去,扒开树枝就对上一双腥红到滴血的眸子,亚度尼斯气极了,嘴唇都在发抖,可瞧见青年浴血的模样,心疼得差点喘不过来气。
言辰:“刚才喂你的是强制体质提升的药剂,副作用两个小时就会过去,我想那个时候你应该能活着走出这片雨林,不过我现在这个样子……可能没法陪你活着出去了。”
他身上的伤口直冒血,止血的药物早在逃跑的路上弄丢了,虫族便是被他身上的血腥味引来的,现在能做的只有离亚度尼斯远远的。
虫族的声音渐近,言辰不再废话,用石头严丝合缝地挡住树洞,朝远处走去。
言辰微微回首,紫眸中流露出一丝转瞬即逝的伤感,“亚度尼斯,好好活着,别辜负我为你浪费一条命,还有……帮我照顾好母亲。”
亚度尼斯透过唯一一处石缝,望着青年清冷的背影,如同三年后第一次相逢那般,他一直追逐着青年的背影,怎么也追不上。
青年拖着残破的身躯越走越远,直到完全消失在亚度尼斯的视线中,随后黑乎乎如浪潮般的虫族追着他的方向而去,发出兴奋的磨牙声。
那一刻亚度尼斯暗红星辰般的眼睛好像从星河中陨落,碎得支离破碎,已经完全感觉不到心脏的疼痛,只有无尽的黑暗撕扯着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