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晏赶到时,心脏还在剧烈跳动,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浸湿。
后怕的情绪如潮水般涌来,江照临他怎么敢?
怎么敢用我的嘴唇亲别的男人?
他望着眼前的一幕,几乎是咬着牙喊出“江照临”三个字。
他要是没及时赶来,江照临是不是就和别人亲上了?
裴宴想起周泰川的话。
江照临是喜欢男生的,而且,江照临本身就风流成性。
裴宴喘息着,脸也涨红着,视线在江照临身上扫视。
扣子扣得严丝合缝,领口有几道不明显的褶皱,发丝略显领立案,眼尾泛着可疑的红晕,双颊染着不自然的潮红。浓重的酒气扑面而来,但除此之外,似乎没有其他异常。
应该只是喝多了。裴晏暗自松了口气,却仍不由分说地将人拽到身后。
对着小男孩,道:“你又是谁?怎么回事?年纪轻轻不学一点好,大街上逮个男人就亲?不知羞耻。”
“裴宴。”江照临开口,裴宴可能误会了,他想解释清楚。
话没开口,就被裴宴堵住:“你等会儿,先教育完他再说你的事,别急。”
“你又是谁啊?”男孩道。
裴宴指着江照临,抬头间带着骄傲。
“你管我是谁,但我们俩住一块。”
“你们……”
男孩羞得无地自容,从脸颊到脖颈都涨得通红,最终跺着脚落荒而逃。
裴晏轻嗤一声,这才转过身来。
“江总?刚才说他的时候,你反省了吗?多大的人了还玩离家出走这套?”
江照临面无表情地将车钥匙抛过来:“开车。”
接住钥匙的瞬间,裴晏身上那股张扬劲儿顿时收敛了不少。他放软语气:“你身体本来就不好,以后少喝点酒。”
拿回钥匙,坐上驾驶位,启动车子,裴宴瞬间觉得回到了自己第二个家,这种安心又熟悉的美妙感觉。
随之而来的心情也渐渐变好,底气也足了。
车子打火的功夫,裴晏抓着江照临的肩膀,义正言辞:“江总,你这么做可不地道。用着我的身体跟别人接吻,要不是我及时赶到,你们今晚还要发展到哪一步,我都不敢想?这可是在大街上,能不能注意点影响?”
江照临被他抓住肩膀摇晃,原本清醒的大脑,又晕晕乎乎。
“那要夸夸你吗?来得这么早。”
裴宴抓着他的肩膀微微收缩,能够清晰地看到骨骼泛白的样子。
“你心里在痛骂我吧,因为我坏了你的好事。”
江照临就着他的手,靠在副驾驶的靠背上。
“要是我亲了他,你怎么办?”
裴宴想象那个场景,他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洁身自好一点吧你。”
江照临打了个哈欠,慢悠悠说:“要是一辈子都换不回来呢?一辈子洁身自好吗?”
裴宴手慢慢缩减力气,他在思考,要是他和江照临一辈子都换不回来,那江照临日后,真想随随便便找人上床,他也能这么义正词严的阻止吗?
是他的许愿才导致江照临变成一无所有的小职员,现在他又要剥夺对方这方面的权利吗?
“你……你可以,但是,也不能就在大街上。”裴宴唯唯诺诺:“这样影响真不好,起码你开个房呢?”
“我没有想在大街上,我也不认识他,是他莫名主动亲我,我还没来得及推开。”江照临望向窗外。
裴宴不可置信道:“你是说,你什么都没做,就是站在那里,然后就有一个年轻漂亮的小男孩对你投怀送抱?我不信,都是一个身体,我怎么从来没有过这种体验。”
“欲求不满就欲求不满呗,我又不会笑你,我又不是不知道你……那个。”
江照临不解:“那个?”
裴宴不相信,“就是你去酒吧,肯定是那个呀。”
“我去酒吧什么都没干。”不过江照临没有说,他是第二次去酒吧,而且非常别扭的,只是为了吃一口披萨,想回味一下大学的时光。
“你喜欢男人吗?”裴宴问。
“不喜欢,男人亲你就代表你喜欢男人了?”
“……”
两个人折腾到车上时,衣服已经全湿透了,冷气徐徐吹散夏夜的闷热。湿透的衣料黏在皮肤上,被空调风一激,泛起细微的凉意。
冷风一吹,酒意渐渐消退,江照临也觉得自己借酒消愁的行为太幼稚了,也许是在裴宴的身体里,被他传染了吧,他反思。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他想。
“你是不是生气了?”裴宴开车。
江照临才不会承认自己的不满,他躺在副驾驶,闭着眼,装死。
“那我道歉,我想好了江总,互换确实让你很吃亏,我们抓紧想办法换回来吧。”裴宴说。
江照临倏地睁开眼。路灯的光影在车窗上飞速掠过,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投下忽明忽暗的光斑。
他沉默了片刻,所有复杂的思绪最终化作一句克制的回应——
“等我明天酒醒再说。”
夜色在车窗外流淌。互换人生的荒诞戏码早该落幕。
只是,落幕在他刚尝到甜头的时刻,略微不舍。
夜幕垂下,短暂的逃离终将迎来终章,等午夜的钟声敲过十二下,他就该重新变回那个雷厉风行的江照临,继续在永无止境的会议应酬里周旋,为每个月的KPI殚精竭虑,为当年的知遇之恩鞠躬尽瘁,为他期待的人生,永不停歇的奋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