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灵闻言,在沈谦语识海中冷笑道:“何时你自己来做这被封印的剑灵试试,便再来说什么急与不急!”
沈谦语唇角微扬:“听雨,你还是不懂得爱为何物。”
听雨嘲讽道:“我又不是真的人,自然不懂这些。我只知该如何诛邪净煞,斩业断妄。你倒是懂得情爱缠绵,却净都用在了算计道侣上,就连紫府都专门划分了一层出来,染得尽是她的道韵。”
沈谦语目光微闪,拇指将手里的玉珏摩挲了两下:“阿行眼下道心不稳,正是需要静心疏导的时候。至于她主动渡灵续契,却也不是我的本意。”
听雨哪里会信这鬼话,当即就嗤笑道:“就算不是这个‘你’的本意,也还有无数个‘你’在暗地里做些小动作。”
他说了这话还尚嫌不够诛心,接着数落道,“哪有什么自毁契印之事,分明是看准了她对你情根深种,才故意趁机流露出来的几许破绽罢了。难道这可跨轮回的契印,当真有用?”
沈谦语忽而眸底凝霜:“你的话,未免太多了。”
听雨心知再多说两句,此人便要显露“真面目”了,于是匆忙落下一句“等哪日她斩断了情劫,再来看你这剑心碎是不碎”,就潇洒沉入了墨剑中深眠。
沈谦语眸色骤暗。他这剑灵,嘴上说着不懂剑主心思,实则早已明察秋毫,而且越来越喜欢讽刺挖苦他了——也不知是在哪里学的。好在听雨只是与他抱怨几句,并不会做出什么出格之举来,否则……
不过他心上倒是的确被听雨这话狠狠扎了一剑,且还绞得有些发疼。
但立刻就有一股纯净轻柔的灵息自心脉潺潺涌出,如春藤般缠绕舒缓着他浑身郁结的丰沛灵力,笨拙地试图安抚他无端升起的孤寂与悲凉。
滂沱的夜雨逐渐淅沥停止,乌云消散,只余一片澄澈的夜空铺陈着静寂。
他垂睫浅笑,抚着心口温声自语道:“阿语没事。”一声轻叹随风散入簌簌轻响的树林之中,“阿行,勿要再暗渡灵息,自我保重为上——即便需要斩情断念,也未为不可。”
石亭檐角的无舌风铎发出一声清响,一道暮山紫光随即自沈谦语身后悄无声息地落入亭中。
沈谦语仔细收起玉珏,才转身对着座上空无一人的石凳方向躬身执礼:“太上长老。”
四下一片寂然,无人应答。
沈谦语并不意外,这里虽然时空相接,但若要跨界传声到此地,则并不容易。
他自顾自地缓缓直起身来,恭谨道:“天行有常,顺天者逸,逆时无用。谦语虽然有些际遇,但远不如您神通广大,更是无力强行扭转乾坤棋局的既定走向……”
他顿了顿,语气依旧温和,却透出一丝锋芒,“您究竟还要在此地留待观测到几时?”
四方依旧静寂无声。回应他的,是地面上骤然浮现扩大的太极图。
图内阴阳双鱼迸发出刺目毫光,逆势加速旋转。成片繁茂的柘樟林木即刻就逸散出丝缕青芒,在亭内汇成灵气旋涡后不断被转化为阴阳二炁落入两仪之中。
沈谦语眸色一沉,右手虚握,灵力凝成空明长剑的虚影,寒声道:“您若定要将此地光阴倒溯,从旧日影像中窥得些什么,便休怪弟子以下犯上。”
太极图未停,而外界天色隐约泛起赤红微光。他不再犹疑,凌空一跃,剑尖直刺太极中心,强行阻滞光阴逆流,同时将图内灵炁和游离的青芒争渡入体内。
原就过度充盈的灵力狂暴奔涌,经脉被强力撑阔至极限,几欲崩裂。心脉处的符印再度生化木气青藤,一边缠绕修补经脉损伤,一边代为收束着源源不断的青木之炁,将之化露滴入丹田。
在太极图停止运转后,两仪内不再增加阴阳双炁破坏境内平衡。柘樟林的木气也随之停止了逸散,但沈谦语的一身墨青道袍却在灵气转化中逐渐变得浅淡,霜雪般的长眉已率先恢复成乌墨。
太极图仍在伺机重衍阴阳,同样,沈谦语也在耐心静候着破局契机。
正在两者僵持不下之际,一个清脆的少年声音猝然闯入:“你既然想要护住这片情念幻化的桃源,为何还不拔剑相抗?”
自抵达剑意屏障、决定留下来多多观察此地后,时雨便双手并叠结成窥序莲印,观照时空。
不过半刻,他便将剑域范围内的幻境规则探查清楚。
略有了些头绪,他便循脉溯源,恰好寻到了此处灵枢节点。察觉到附近存在时空位错,他便循着灵气震荡的轨迹踏莲逐脉来到了这石亭。
此时因为时雨突然的插话,沈谦语眼底骤然闪现一点雷光,却又被他瞬息压下。但这刹那间的波动,却使得外界地动山摇了半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