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河粉已经快十二点半,凌瑾瑜要回家洗澡睡觉。一如既往地被黎理送下楼然后互道晚安,但这次黎理多和她说了一句明天见。
凌晨一点多,还在床上酝酿睡意的凌瑾瑜控制不住地在想黎理。她为了缓解思念,暗戳戳地登上微信,往朋友圈里发了一组图,是认识至今她吃的黎理做的饭。不知不觉间已经凑够了九图。
「楼上住着美食博主的幸福感」,后面跟了个嘴馋流口水的emoji小人脸。
有还没睡的朋友刷到评论:「深夜放毒,友尽了小鱼」
还有仍在海外上学的朋友说:「打包寄来瑞士好吗?不行把你那个美食博主朋友寄来也行,我需要食物!」
凌瑾瑜很不客气地回复:「寄博主不行,她是我的。等你回来我请你吃饭~」
朋友又回:「没问题鱼宝!」
第二天早上七点,凌瑾瑜被闹钟吵醒,艰难地从床上爬了起来。除了上次旅游出门以外,她自我感觉已经五百年没起这么早过了,整个人都蔫蔫的。坐在床上抱着布布亲热了一会儿,凌瑾瑜才把自己从床上撕下来。
洗漱过后再喝上一杯咖啡提神,凌瑾瑜终于清醒过来。她迅速挑出一套衣服换好,再画个淡妆,于八点二十准时下到地库。那时黎理已经站在凌瑾瑜的小粉旁等她了。今天要去公司的黎理穿了一套休闲职业装,浅咖色西裤搭配白衬衫,衬衫袖口向上卷起,露出手腕处戴着的墨绿色表盘玫瑰金材质的爱彼皇家橡树手表。她常年健身的好身材将这套衣服撑起来,显得帅气又干练。
这分明就是职场上的高智商姐系上司会有的打扮。
“早上好。”黎理笑着向凌瑾瑜问好。
凌瑾瑜扬扬手中的车钥匙将车解锁,说:“早,上车吧。”
集团总部离她们住的小区很近,也在CBD内。早上就算堵车,开车二十分钟也能到。若是不堵车,可能七八分钟就能开过去。
凌瑾瑜还是第一次去黎理家的公司,生了几分想参观一下的念头,询问黎理可不可以。这种小事黎理是能做主的,她答应了凌瑾瑜,并指挥凌瑾瑜将车开下写字楼地下车库,停到领导层的专用车位上。
旁边就停着那天来接黎理去沐兮餐厅试菜的黑色加长版幻影。显然,黎想已经抵达公司。
黎想经营的餐饮集团原本名为想味餐饮管理集团,但由于几年前的营销成功使得企业品牌力提升,所以黎想为转型将‘餐饮管理’四字摘掉,现在名字就是很简洁的想味集团。
想味集团新总部就设在黎想当年创业的城市沐城,在CBD区的写字楼内,占据一整栋楼。内里装修年轻时尚,通透感十足。总部出入口幕墙处有展示公司发展历程、企业理念、分公司、旗下餐饮品牌等信息,让来访的客户可以详细了解这家集团。凌瑾瑜经由幕墙了解到,想味集团在各大区的一线城市内设有直属分公司,实行区域联动,便于管理。而总部内部除了集团的行政、法务、人力、财务四大核心部门外,还另设有品牌研发中心与产品测试厨房。
凌瑾瑜觉得,能凭一己之力,作为女人在男权社会中做出如此亮眼精彩的成绩,比男人们做得更强、更好,顶破性别歧视的隐形天花板,黎想是当之无愧的英雌,是值得学习的榜样。尽管她不是一个处处合格的传统意义上的完美母亲,缺失在了黎理的成长过程中,但她一定是个极为优秀的经营者,才能带领公司发展到如今盛况。她为黎理树立榜样,也造就了如今同样优秀的黎理。
黎理真的恨她的母亲吗?凌瑾瑜不这样认为。黎理一定也能体会母亲的艰辛,所以才愿意为母亲分担。从生活上,从工作上。那天夜里说出的不甘,或许只是将多年来心中压抑的情感放大并泄露出来而已。而这个横在两人之间的问题,迟早有一天也会被说开,彻底消解。
她们毕竟是母女,是源自同一条血脉的天然同盟。早在黎理还在母亲的肚子中时,脐带便将她们彼此相连。有这样一层关系在,黎理口中所谓的相爱相杀,细究到最后,也不过只剩一个纯粹的爱字。
被快速地带着看过公司各个部门分区,二人于九点整准时到达黎想的办公室门前。这里将会作为黎理未来几周的办公场所。
坐在办公桌前查看今日邮件的黎想听到敲门声抬起头来,说了一声“进”。推开门的是她的女儿黎理,而在黎理身后还跟了一人,穿着米白色短袖薄毛衫和白色阔腿牛仔裤,搭配浅褐色皮带和同色小皮鞋。她柔顺的黑色长卷发垂落至肩部以下,给人一种闲适温婉的感觉。更值得注意的是,来者脖子上戴的那条项链,正是黎理前两日在宝格丽挑选的那款。
尽管黎想已经认出了黎理身后的人是谁,可当凌瑾瑜抬起头后,黎想还是有一瞬间的愣怔。原因无他,凌瑾瑜本人实在是太像她妈妈凌岚了,抬头的那一瞬间,黎想好像又看到了年轻时的好友站在自己面前。尤其是当凌瑾瑜那双漂亮的桃花眼笑弯起来时的灵动模样。小时候的凌瑾瑜长得很可爱,稚气未脱,看着还没那么像凌岚,即便是照片中去看也没有那么强的熟悉感。没成想长大以后五官成熟,见到本人才发现她那么像。
“黎总。”黎理先行开口,在工作场合并不喊妈。
随后凌瑾瑜紧跟着喊了一声:“早上好,黎阿姨,好久不见。”
“瑾瑜,好久不见。”黎想笑着站起来,从办公桌后面走出,“一转眼都长这么大了,和你妈妈年轻的时候那么像,一样的漂亮,尤其是这双眼睛笑起来时。哎呀,你刚进来那会儿,我还恍惚了一阵,太像了。”
“谢谢阿姨,您倒是和我初中见面那会儿比变化不大,还是这么光彩照人,就是更美了。”凌瑾瑜也笑,毫不吝啬自己的夸奖。
“哎哟,夸得我都不好意思了。来,坐,瑾瑜。”
“这怎么是夸呢,我这是说实话。”
三人在办公室内的会客沙发上坐下,沙发呈L型,黎想坐在一边,凌瑾瑜和黎想一起坐在另一边。黎想喊助理进来倒茶,随后又随口问起凌瑾瑜今天怎么会和黎理一起来公司。
“这不今天想去公司找我妈妈吗,出门顺路送黎理过来。我可崇拜您了,想味集团越来越好,我觉得您经营方针和理念特别厉害,就想参观参观,亲身感受一下。好给自己立个奋斗的目标。”
凌瑾瑜避重就轻,她想参观不过是出于好奇心,想送黎理上班才是真。但她要脸,当着黎想和黎理的面不好说实话。不过黎想的确很厉害也很成功,凌瑾瑜这么说也算一种发自真心的变相夸奖。
听到凌瑾瑜这么说,黎想的笑容更甚,显然比被夸漂亮要开心数倍,谦虚几句,又毫不吝啬地开始分享她自己的成功经验。凌瑾瑜知道这说的都是干货,有钱也不一定能听到的东西,认真听着将其记到脑子里。
如此闲谈了十余分钟,黎想见时间差不多了,她还得准备晨会内容,便招来了助理带凌瑾瑜好好逛逛,讲一下公司发展史。黎想的助理是位三十岁前后的姐姐,经她口中讲述的发展史更为专业和公式化,显然已经对客户介绍过很多遍。参观过后助理还带凌瑾瑜去了产品测试厨房,请她品尝了一下公司内部新研发的新口味糕点。
想味集团旗下品牌不仅有主推的沐城地区特色菜餐厅「想味家」和高端线「沐兮」,同样还有新式创意融合中餐馆「享想餐厅」及连锁新中式糕点铺「点拾间」。凌瑾瑜有些意外,她第一次知道这两个常见且熟悉的品牌也是想味集团旗下的。
没有在想味总部待太久,凌瑾瑜逛完以后便告别了助理,独自驱车离开。她今天给黎想说自己要去找自己妈妈凌岚倒也不是信口胡诌,而是真的这么打算。现在黎理要接手代管公司业务,大概之后也会逐步回归集团内部参与经营。黎理这么努力,凌瑾瑜自然也不甘落后。她打算好好回公司了解情况,发誓不再当全职女儿,要做和黎理旗鼓相当的人。
凌瑾瑜家是开服装厂的,叫山岚纺织服装集团,其业务集纺织、服装、进出口贸易、跨国经营生产为一体。生产的服装布料远销海外多国,在东南亚那边也拥有厂房。凌岚早年自父亲手中接手公司以后在维持现有经营模式的同时尝试做了转型改革,推出平价时尚的自有服装品牌,线上下线同时售卖,大获成功。但即便如此,公司管理模式依旧传统,没有在CBD或市中心租用写字楼,而是将公司总部设立在沐城的厂区内,紧挨厂房。这样的好处就是方便管理且节约成本。
所以凌瑾瑜开车去自家公司里还得走一段高速,路上开一个多小时。她到达公司时已经临近中午时间,食堂方位飘来阵阵饭菜香味。
凌瑾瑜来得突然,也没给妈妈打招呼提前约时间。好在她到的时候凌岚没有在见客户也没有在开会,没叫凌瑾瑜久等。
见到突然到来的女儿,凌岚也很意外。她第一反应就是女儿是不是受欺负了,但看表情不像,所以她猜女儿可能是想自己了。
“沛沛,你怎么来了?想妈妈了?”
凌瑾瑜拉开办公桌前的椅子坐下,说:“哎哟,妈咪,我在你心里就这么粘人吗?非得想你了才来公司。我就不能想来学习了解一下,改过自新吗?”
凌岚听到女儿这话眼睛都惊讶得瞪大了。
“你吃错药啦?!不是两个月前还给我说你不想来公司上班吗?创业也不想,还说现在大环境不好你这样是守财。什么风吹得你改注意了?”
“就是觉得自己不能再这么摆烂下去了,我好歹都大了,天天玩下去也不是办法……”凌瑾瑜越说越小声,自己都有点不太好意思了。黎理的摆烂是探索副业继续赚钱,而她的摆烂是真的天天到处玩,然后再买东西花钱。两相对比之下,凌瑾瑜面子上挂不住。
凌岚女士想了半天究竟是什么事造成了女儿这种变化,于是想到了最近常出现在凌瑾瑜朋友圈中的黎理。她听黎想说了,要把公司给黎理代管一段时间,所以…女儿这是受到黎理的激励了?
还有这种天大的好事!!
“你黎理姐姐这积极模范作用也太厉害了点吧,居然能叫你改主意,佩服。”
“妈!”凌瑾瑜一听这话不乐意了,妈咪也不叫了,眉头一皱就是一句娇嗔的妈喊了出来。
她认识黎理这么久从来不叫黎理姐姐,向来都是很霸道直接地喊黎理名字,黎理也从来没反驳过。因为在凌瑾瑜心里她们就是同龄人。可亲妈嘴里一句‘黎理姐姐’,搞得凌瑾瑜成了需要照顾引导的小妹妹一样,好像被占了便宜一样。那她能乐意吗。
更何况凌岚说的话直戳要害,点破了凌瑾瑜心中的小九九。
凌岚听到这一声‘妈’,哈哈大笑起来。她就知道自己猜的没错,果然是因为黎理,不然女儿反应不会这么大。
笑完以后,凌岚才说:“今天上午已经没什么事了,马上到午休时间。你陪妈妈吃个午饭,妈妈下午带你在厂里逛逛,让你做一些基础的了解。你要是有兴趣,之后可以在我办公室试着跟我学习一下。妈妈不强迫你,要是实在不感兴趣,就找点自己喜欢做的事,像黎理一样探索探索副业。或者你去黎阿姨公司和黎理一起工作试试也行。”
凌岚很开明,在这方面上不强迫女儿必须继承家业,只要凌瑾瑜不是天天游手好闲不务正业,怎么样都行。
“好嘛,我努力。实在不行再说不行的事。”凌瑾瑜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