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门山,风雪呼啸。
有一人立在巨碑前,身上的银白色斗篷覆满雪粒。
而她身后,天幕低垂,深紫雷霆划过长长的弧线,在晦暗天幕上撕开一道道苍白的裂痕。
张牙舞爪的扭曲雷枝,如巨爪般攫住整个天门山,而随着隆隆雷声碾过雪原,奚岳的异能毫不留情把外围虎视眈眈的一群人全都劈了。
她自己却仅是沉默地注视着眼前的古老灵碑。
雪片簌簌下落,而碑文的刻痕仍清晰可见。
——上面刻着各种各样的异能符号,全都是人类可以或可能获得的异能。
奚岳的异能在正数第三行,天罚之力,属八阶第一等。
八阶算是一般人类的天花板,九阶就可能会让人生不如死了——异能这种东西,力量越强,人离疯狂与死亡就越近。
至于九阶往上的禁忌级……
奚岳抬头,三个孤零零的符号安静地坐落在石碑最高处。
归墟,门,业火。
奚岳定定地看着石碑,又苦恼地敲了敲脑袋。
总感觉哪里不对劲呢?
她努力回想了下近日的事务,全国各地的巡察组没给她递报什么特殊情况,总部养老院那群不安分守己的人又在“造反”,麻烦得很。
哎呀,命运灵感低也不太好。
就在她一边抖落身上的雪粒,一边努力思考时,灵碑下,蓦然出现了个同样披着银白色斗篷的虚影,伸手在她眉间一点,其速度之快让奚岳连闪避都没来得及。
“老师……?!”
黑白参杂的短发随着风雪摇摆,奚岳倏然睁大了眼睛,然而来自对方灌输的命运信息正在眼前疯狂流淌,视野里全是重影,这让她想看清楚眼前人都难以做到。
“是我,你得快点过去了,那‘门’的幸运鹅可不一定能撑多久,危在旦夕。”
老师的嗓音一如当年温和带笑,可是却十分虚幻,像是亡者从彼岸传来的飘渺低语,“我已经死啦。唔,这些年你做得很好,没有辜负我的期望。”
“老师我……”
奚岳张了张嘴,有很多话想要说想要问,但是虚影说完话,就同细碎的风雪般,“呼”地消散了,连一丝痕迹都未留下。
没有告别,也没有什么嘱咐,轻飘飘的就好像只是一句随口提点。
等奚岳终于从命运乱流中挣扎出来时,眼前空荡荡的,一切都仿佛一场幻觉。
“……”
距离老师带队考察时失踪,她接过异控局长的位置,迄今已有十几二十年了。
这么多年,老师的灵生不如死地飘荡在何处……九阶异能,还是太恐怖了。
还有更恐怖的禁忌级。
奚岳最后看了一眼虚影停留的位置,眼眶酸涩——那是巫来颐最后的一点灵了,为她再铺了次路。
没有时间留给她悲伤,斗篷扬起,奚岳跳下石碑所在的坡,朝着不远处的异控总部小白楼火速赶去。
“来人!启动川兰定向传送阵,运输现实锚定器和异能排斥频率仪,外勤一组跟我走!小蔺!紧急联系南战区协作,该死的禁忌级异能出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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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关上……”
小小的出租屋里,家具摆设逐渐混乱,重叠之处,晦暗不明的虚无正在扩散。
岑镜和明恕背靠着背站在一起。
“……做不到。”
岑镜在察觉“门”降临的那一刻,就开始努力调动力量,试图将它关上。
然而门的特性是扭曲空间,这种异能就是用来撕裂、嫁接、扭曲空间的。
换言之,开门很容易,关门就难了。
从前没看出来此异能竟有这样的弊端,是因为岑镜和明恕都保持着成年人应有的克制和谨慎,异能用得很少,释放异能的量也很少,所以关门——将力量收回来,自然也容易些。
然而,体内的力量与外边不受控制的力量虽说同出一源,但那到底不属于岑镜自己,很难控制,特别难控制。
往体内塞更是痴心妄想,人体可不是个容量为无上限的容器。
明恕正在飞速运转自己的脑子——岑镜根本无暇分神,光是阻止门的继续扩大就已经耗掉了她的全部精力。
在某种嗡嗡作响的寂静里,明恕一把抓住了满头冷汗的岑镜。
“开门,开到那个世界去,说不定力量会更喜欢那边。”
明恕的语气冷静,动作也没耽搁,不等岑镜回应,就调动了自己的大部分力量开了通往深黯之城的门。
“你确定这不是火上浇油吗?”
岑镜有气无力地说——骤然失去了一部分力量支撑,岑镜跟虚空的拉扯顿时就陷入了下风,一头往下栽,被明恕手疾眼快地捞住了,才没有摔在地上。
“死马当活马医了……不会比现在更糟糕了。”
明恕一脚将客厅备着的物资箱踢入门内,连抱带拖地揽着岑镜,孤注一掷地跳了进去。
在进入前的那一瞬间,岑镜清晰地感受到,那股磅礴的力量毫不留恋地调转了方向,开始没入深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