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攸是在第二天下午正常返校的。
当时,校门站着两排教导主任,里面也包括张甜甜和田鑫雨两人,刑攸猜测是学校领导要求的,她只和张甜甜隔着老远点头打了个招呼。
回到教室,刑攸注意到后座的姜且已经到了,并且拿着新发下来的课本在标注名字,她顺其自然地走过去,坐下。
姜且没有直视她的后背,余光瞥向另一旁空荡荡的桌椅,她想,被撞进医院的李知勉是没办法返校了。
姜且心中对自己堂哥的行为表示愤怒,她总归是劝了,但是没有效果,下着雨又没办法回去,她只能跟着坐在后座玩手机,丝毫没有理睬副驾驶那个疯子的提议。
撞上人的时候她还在奇怪,怎么一向开车极快又稳的李叔会猛地、毫无征兆地刹车,她额头撞上前面的一小截柱子,的确是撞疼了。
她刚揉着额头抬眼,周烨南错愕地盯着花池的两人,姜且没顾及雨会打湿她的头发,跟着一起探头往外瞧,那两张熟悉的脸太恐怖了,几乎是才看清楚,她的脸刷地变惨白,另外,她也注意到从周烨南神情中流露出的难以言喻的愧疚。
“你愣着干什么?送去医院啊!”姜且扔下手机。
李叔和他们一起把两人搬上车,姜且抱着刑攸,李知勉的身体不受控制地滚倒在地,姜且的脚不可避免地踢到他的头,为了避免二次伤害,姜且以请求的语气说:“李叔,你开车稳一点,他倒了我扶不起来。”
将两人送去急诊,周烨南顶着惨白的脸给亲爹打过去一通电话,交代完所有,又由亲爹转告给刑岩同一宿舍的老师,就这样拐弯抹角让刑岩和周女士知道这件事。
送诊的医院和他们中学有合作,并且离得也很近,五公里左右。
刑岩和周女士第二时间到达医院,刑岩见刑攸还没有醒过来的迹象,给王玲打电话让她来医院守着,在收到一通陌生电话时,王玲犹豫的时间长了些,这也导致刑岩看她的眼神不怎么平和。
姜且是在到达医院之后被周烨南亲爹弄走的,也包括周烨南本人,亲爹说,这不是小孩子该掺和的事,轰走了两个小辈。
之后的事,姜且多多少少知道一点,她跟着周烨南回六楼租来的新家,家里还空荡荡的,没有多少家具,只有一张土色板凳。
周烨南将座位让给她,他找借口支走了李叔,房间内只剩下他和姜且,门一关,姜且霎时放下手机摆正姿态,“堂哥,玩过火了吧?你知不知道你这叫怂恿?他们两个出点事,你这都……你已经犯罪了。”
姜且声音中带着不确定,她虚虚抬眼盯着周烨南,对方站在窗前,屋外的雨还没有停,淅淅沥沥地下个不停,姜且也记得一场雨,是周烨南的母亲被亲爹赶出家门那一天。
一把黑色的雨伞被甩进雨幕中,姜且在楼上盯着雨中的女人发呆,周父在外面出轨、搞婚外情、还是洗浴城的会员总头,姜且的亲妈报警把周父告上法庭,但证据不足,最好只能撤诉。
回家办理离婚手续,周父就要赶女人走,但姜且自小跟着她长大,对周烨南的妈妈有亲情,也有友情,姜且跟自己亲妈求情,要留下周烨南的母亲,巧在两姐妹感情好,姜且跟着周烨南是有私心的,帮着他妈收集周父出轨的证据,周烨南知道这件事,但他管不住亲妈,前夫前妻注定争个鱼死网破,周烨南也注定跟两人决裂。
姜且那时就猜到,在这样的家庭中成长起来的周烨南只会是个缺爱的疯子。
她深吸一口气,勉强保持镇定,周烨南站在窗前,半晌才偏一偏头,“你装什么好人?”
姜且皱眉,语气不太开心,“你这话什么意思?”
周烨南又转头:“你跟我待在一起不就是为了帮我妈找证据,要重新把我爸告上法庭吗?”
“是。”姜且坐直了些,“那又怎样?”
周烨南的视线慢悠悠跟着窗外的雨落下,“所以,我从家里搬出来的意思不是很明显吗?”
“你想帮你爹是吧?按辈分我应该要喊他一声大伯吧?”姜且转开脸,低咳一声,“不管你站他们那一边,大伯总归是做错了,他是婚内出轨,即便是离婚了,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
周烨南转头看她,笑睨着对她说:“我哪个也不占,他们愿意争就继续争。”
姜且泄了气,周烨南的脑子纯属有病,并且还病的不行。
宿遥泱在旁边喊了她三声,她才回神。
姜且看到自己名字最后已经洇出一大团墨水,“......”
宿遥泱问:“你不舒服吗?”
姜且摇头,没有说话。
张甜甜进来,看着教室内来得不太全的学生,喊了声刑攸要她去办公室。
姜且盯着刑攸的后背,一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教室门口。
“我听你家长跟我说李知勉的事了,原定高一是有晚自习的,因为你家里情况特殊,所以给你批准了不上晚自习,但是作业和课程进度都不能落下。”张甜甜说。
刑攸语气坦然:“我知道了,家里的事会尽快处理完的。”
张甜甜拍了拍她的肩膀,“小姑娘不容易,不过不要着急。以后要注意交通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