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与我说点什么?”两人同时开口。
“没什么好说的,事实就是你看到的这样。”喜尔直接放弃,对于信任艰难的郎殊来说,不能做到百分百的赤诚,就是背叛,任何的辩解都是徒劳。
何况她确有私心,不该得到郎殊的谅解。
“你行骗时,想过后果吗?”过了许久,郎殊才开口询问,嗓音暗哑。
“想过很多次。”喜尔点头。
“好。”他垂眸,转身离去。
喜尔被郎殊关进水牢中,一个阴冷潮湿且逼狭的暗牢,她拔出嵌进脚掌的碎石,盘腿坐下,无声叹气。
“为什么不与他解释!”一记怒音从身上传来。
喜尔拿出小盒子,看着里面的小精怪:“你会说话?”
枫溪看着她,又重复了一遍:“为什么不告诉他真相?”
“因为不告诉比告诉的效果更好?”
“这种效果?”枫溪示意四周。
喜尔被可爱到,噗呲笑出声。
“到底为什么不与他解释嘛,你怎么知道他不会相信你?”
“他会相信我,可是口头上的相信,与打心底的相信,是完全不同的。”
郎殊生性敏感多疑,按照他这个性子,应该对所有人一视同仁,让所有人都对他敬而远之才对,可他却唯独对喜尔一次次地容忍与让步,这不是巧合也不是意外,更不是因为她跳下腌臜道,他对她心怀愧疚。
而是他被喜尔说一不二的处事态度吸引,喜尔每一次的坚决与奋不顾身,都是在他的心上搭建坚实的堡垒,让他不由自主、心甘情愿地把心交出去,所以他才会待她有所不同。
只有喜尔,才可以让他找回缺失已久的安全感。
其实郎殊从开始就知道,喜尔是在装醉骗他,他笃定了这个事实,而这个事实也确实存在。
多日来的温馨相处,都是她为救琉青假意迎合。
所以今日是不是她主动与琉青跑的,根本不重要。
喜尔若辩解,向来眼里揉不得沙子的他,或许会因为在意选择谅解。
可在这份违心的谅解后,将是信任的无限崩塌。
还不如索性承认,就算是死在这里,也是死得坦坦荡荡。
“说得倒好听,还不是为了你自己。”止夏从另一边的黑暗中走出,她被关在这里很久了,在这里见到她,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你和琉青一样,都是只会耍嘴上功夫的人。”她走上前,用那双青黑,快要掉出眼眶的眼珠,盯住她。
“……”喜尔沉默半响,倒不是觉得她的话无法反驳,而是被她这副恶鬼索命般的模样吓到了。
“琉青对你做什么了?”过了好久,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他吞了我的妖丹。”她眼神倔强,却挡不住瞬间充盈眼眶的泪水:“他夺走了我的全部妖力,却不肯带我去找我的父君。”
喜尔知道此刻的止夏正被痛苦包裹着。
可是她的心不由自主地,去关注另一个问题:“你知道赤脊在哪!”
大概是她脱口而出的急躁,引起了止夏的不适,她恶劣地瞪她一眼,毫无顾忌地坐在地上:“你休想从我这里打听,我不会告诉你的。”
“你,不觉得脏吗?”喜尔看向脚下的地板,印象中的止夏,一直是一副不染尘埃的形象,她受了粗茶淡饭,更忍不了脏乱差,在他们同行的那段期间,一直是琉青为她打点生活上的一切。
即便是上一次见她,虽穿得朴素老旧,但还是干净整洁。
“脏吗?”止夏抓起地上的淤泥,茫然地看过来。
喜尔意识到什么,顿时唏嘘不已,原来极度困苦堕落的人生,是真的会让一个人性格大变,曾经的止夏有多么耀眼,如今的止夏就有多么令人唏嘘。
喜尔用衣袖,给她擦去手上的泥,将她拉到身边,没有水渍的地方坐下。
“你是在对我好吗,为什么啊?”她茫然抬头。
“对人好需要原因吗?”
“阿青说,在这个世界上没有好人,更没有一个人会无缘无故地对令一个人好,他让我小心,不要再被骗了。”她垂下眸子,变得乖巧。
喜尔动作一顿:“你的意思是说,阿青他骗了你?”
“不不不,阿青没有骗我。”她先摆手。
又忽然滞住,音量提高:“不对,他骗我了,他骗得我好惨。”
“都这样了,他还想骗我!”她低头,用散落的发丝裹住脸,凄厉地大叫。
“他骗你什么了?”喜尔小心靠近,此时此刻她脑海里唯一想的,就是从止夏口中套出赤脊的所在地。
“你休想套我的话!”低落的止夏猛然奋起,像那时在鹊印桥后的客栈一样,咬住她的胳膊,尖锐的齿来回地转,鲜血很快淌了一地。